藏布江在腳下咆哮奔騰,綿延的雪山就在很近的前方……攀岩、穿越、溯溪,我們用盡了幾乎所有戶外運動方式,終於完成了這次艱苦的旅程。由於規模巨大的水電站的修建,這次穿越的路線將在2012年被永遠淹沒在水下,因此,這是最後穿越的旅程。
加查峽谷藏木水電站大壩已經合攏,離蓄水已經不遠了。峽穀大部分地區將被淹沒,這裡會成為雅魯藏布江之上第一個大型水電站,發電量比西藏其他水電站的總和還多。事實上,因為所學的專業,很早我就關注加查峽穀,這次4年前的穿越,就是我跟隨我的導師謝悅波老師,搜集藏木水電站壩址的古洪水資料,為此,我們一行人跋涉了整整十天——正是我們的古洪水分析,得以為藏木水電站設計提供了可靠的洪水分析依據。
加查峽谷藏木水電站大壩已經合攏,離蓄水已經不遠了。峽穀大部分地區將被淹沒,這裡會成為雅魯藏布江之上第一個大型水電站,發電量比西藏其他水電站的總和還多。事實上,因為所學的專業,很早我就關注加查峽穀,這次4年前的穿越,就是我跟隨我的導師謝悅波老師,搜集藏木水電站壩址的古洪水資料,為此,我們一行人跋涉了整整十天——正是我們的古洪水分析,得以為藏木水電站設計提供了可靠的洪水分析依據。
四年之後的今天,加查峽穀徒步穿越之行,依然歷歷在目。寫下此文,不為別的,唯以此紀念那行將消失的峽穀。
開局不利 一名隊員肺水腫返回成都 2007年4月,我們的考察隊從成都飛到了拉薩,剛下飛機,就看見那藍得透明的天和白得晶瑩的雲,藍天為白雲鋪上幕布,白雲在藍天上起舞,藍天白雲那麼近,仿佛觸手可及,那種歡欣之情無法形容。 但是隨後西藏就給我們這群遠行的人來了個下馬威,大夥兒的高反都很強烈,其中有名隊員肺水腫住院,只能安排出院後返回成都。還未出發,先損兵一名,不由得讓人對未來的旅程心生畏懼。
我們驅車從拉薩來到位於山南地區的考察隊大本營,經過在那裡幾天的修整,我們心懷忐忑奔赴加查峽穀。加查峽穀是雅魯藏布江中游較為狹窄的一段,其入口位於距山南地區加查縣城以西約5公里左右的藏木鄉附近。峽谷穀口寬闊,有農田分佈,穀內多大石,並兼灌叢、稀鬆等皆縱橫裸露,頗為壯觀。由於雅魯藏布江在此處的下切作用加劇,所以穀內多瀑布、跌水。峽谷全長約100多公里,上溯可至桑日縣,屬於幹熱河谷,土地普遍十分乾燥,河中沙洲也比較多。每年秋冬季,這條乾渴的峽穀都會出現沙塵沙化的現象。
向峽穀進發,初露崢嶸
4月17日,我們終於從峽穀口的大本營向峽穀進發。考察隊一共6人,另請了15名藏族同胞,進入峽穀後,荒無人煙,沒有路、沒有手機信號,所有的生活用品及考察工具,必須我們自己和藏族同胞人力背負。
剛進入峽穀口的路途較為平坦,但很快我們就在乾燥的灌木叢和逼仄的懸崖小徑上行進。剛一開始我們就確定了施工導流洞的位置。
中午短暫的休整之後,路漸漸更難走了,說實話,藏族同胞為我們背負了大部分負重,非常感謝他們,但即便如此,我們這幾個人漸漸開始變得舉步維艱。很多次,我都險些從懸崖陡坡上滑進深不可測的峽穀。但這樣的危險相較後面,這裡的路還算是康莊大道了。
下午6點多,我們終於徒步15km,到達雅江渡口。之前我們一直在雅江右岸徒步,至此已再無法通過,必須通過雅江到達左岸,然後徒步最後的1公里,到達今天晚上的宿營地。我們以為馬上就能到達營地得以休息,但是,在牛皮筏渡我們通過雅江之後,立馬就傻眼了,因為剩下的1公里的坡度非常大,可以用寸步難行來形容,我們手腳並用,掙紮著靠爬來繼續前行。那時顧不上畏懼,因為我們沒有退路。當我走過峭壁上狹窄的路,再回望,心裡絲絲涼意:絕壁之上,不到30釐米的陡峭的山路,攀著山崖,百米之下,就是奔騰的雅魯藏布江。現在回想起來,後怕是後怕,但站在絕險的地方品峽谷的美景,看著絕壁和絕壁之上的俏松,還有峽穀對岸蒼茫的群山,以及頭頂的雪山,這是此生難得一見的美。
天幕漸漸落了下來,終於到達宿營地。蘿蔔白菜一鍋煮的稀飯,成就了我們美味無比的晚餐。沉沉睡去,一夜靜謐。
釘幾個木樁便是路 走了一天才碰到人家
打開GPS算了算,昨天一路在峽穀中徒步16公里,一大早謝教授就宣佈,今天預定的行程是 8公里,還沒來得及慶倖,同行的成都勘測設計研究院隊友給我打了預防針:今天8公里的路途,相較昨天最後1公里,其艱難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發吧,相較負重的藏族同胞,我們的負擔是相對比較輕的,有什麼理由要退縮?沒多久,我們就走上了一處山坡,那裡本沒有路,只是藏族人在懸崖上,釘幾個木樁, 這便成了所謂的路。恐怕離了那木樁鋪就的路,我們絕無法下腳的,也只能滾下山坡,隨江水奔騰而去。
到達2公里處,要從更加陡峭的懸崖朝下跋涉,前方絕無他路,唯有從絕壁之上順著可以落腳的地方戰戰兢兢一路向下。如果只看照片,你絕對找不到路在哪裡,也無法相信我們是如何從那崖頂走下近百米,而這其實只下到懸崖的中間,再百米之下,才是湍急的雅江。在懸崖的某處,拐了個彎, 木樁才變成了鑿出來的小徑,這裡也總算是過去了。抬頭望望,想著幾天之後我們將再次來到這裡原路返回,心中真不是滋味。但稍後一想,不用退縮,前面的路和回頭的路,也不過如此而已,再無超越,心生篤定!
很難想像,那些比我們負重大得多的藏族同胞,一雙普通的爛膠鞋,幾十公斤的負重,在沒有任何防護設備的情況下,是如何走下來的……
天黑之前,我們終於趕到宿營地:達古村魯八堆組,這也是我們進入峽穀後碰到首個有人家的地方。難以理解這裡還有人居住,他們平時是如何與外界交流的呢?峽穀蓄水之後他們的家園將淹沒在水下,我想他們應該會搬遷到藏木鄉去,也不知他們會懷念現在的生活,還是更嚮往以後的生活。
魚和出沒的熊
這之後的行程就和第2天大同小異了,一路全是無盡的懸崖、陡坡以及鬆動的木樁,峽穀十分幹熱,植被也不多,這裡是一處讓你在白天同時感受寒冷和燥熱之地。
而唯有最後一天的路,怕是峽穀給我們的體諒,那真是一路通途,再無險峻。我們半天時間就趕到目的地--藏木水電站初定壩址上游30公里處。那裡真是峽穀深處了,居然住著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只有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因為是蟲草季節,小孩也放假在家,家裡的青壯年都去挖蟲草了,那是加查地區很多藏族家庭主要收入來源。
在這短暫的休整中,我們還品嘗到了美味:雅江魚。藏族老爺爺去江裡給我們撈了十幾尾魚,在他的烹飪下,實在是鮮美至極!但是那位成都勘測設計研究院的隊友根本沒動過筷子,事後細問,說藏族也有水葬的習俗,就是如天葬一般,把人扔進洶湧的雅江。所以,那魚恐怕平時是吃葷的。他說了這個,我們一行人等,再也沒有動那魚一筷子。
進峽穀的時候,就聽聞有熊出沒,而我們的隊友中,居然還真有人跟熊上演了一出偶遇。在到達折返點完成當天的取樣任務之後,我們原路返回並繼續尋找合適的古洪水樣本。在我們路過某處河灘之後,老師和楊威也到了那裡。那裡雖然河灘平緩,但是荊棘叢生,遠遠地他們覺察到一個黑影,安靜下來仔細觀察之後,居然就是那傳說中的熊!在熊還沒有發現他們之前,兩人趕緊飛奔而逃,可再也不想跟熊來次親密接觸。有驚無險。
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也不能成為別人的累贅
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也不能成為別人的累贅,回來的途中,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的雨毫無徵兆說來就來。路還是那樣的路,我們仍舊一路尋找古洪水樣本並採樣,雖然依舊險峻,但是走走停停一路安好。而從第三天起,我的膝蓋怕是難以承受上上下下的負荷,居然開始疼痛難忍。我用心地找了個拐杖,一路以它為依靠,我想我應該把它帶回去,供奉起來,甚至還可以給我的兒子講拐杖的故事。
在第十天的時候,我們終於返回到藏木鄉,終於有了手機信號而得以跟外界聯繫。欣喜之餘,我忘掉了我的夥伴,那個支撐我走出峽穀的拐杖。我想我這輩子恐怕只會有一次這樣的經歷吧,但就這一次,也足夠讓我回憶一生。
我們不是驢友,我們自稱是“科學家”也不為過, 我們這些平時的“書生”無疑完成了一次人性的淬煉。鑒於保密的要求,我無法向你完整訴說我們所遇的狀況,而水電站蓄水之後,你也無法再去體驗我曾走過的路。但是我想在我生命中,將不會再畏懼任何人生的坎坷,走過這個峽穀,我將以高原洗滌過那篤定穩健的心,去領略人生旅途的美好。
再見,加查大峽穀!
再見,你不會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