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CS 喬治·夏勒   /康藹黎

022羌塘野牦牛。(攝影/劉通 康藹黎 WSC提供)

 

野犛牛(英文名:Wild Yak, 拉丁名Bos grunniens

 

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成年個體雄性肩高175-203釐米,雌性是137-156釐米。在已有的野外記錄中,雄性體重可達800千克,雌性可達340千克。雄性個體明顯大於雌性。野犛牛雙角向外向前伸展,然後向上向後方彎。雌雄都有角。通體黑褐色,在阿裏地區發現的金絲野犛牛是其毛色產生了變異。野犛牛在IUCN中被列為瀕危物種,其數量在許多地區都在持續下降。1995年野犛牛數量估計為只有15,000頭,過去30年中全球數量可能已經下降了30%以上。目前,估計全球野犛牛數量的幾乎一半,約7,000-7,500頭都在西藏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

 

當我在羌塘地區跋涉時,偶爾會在山坡上看到一些行動緩慢的雄性野犛牛正在休息。當它們發現我後,就會站立起來,將盔甲似的頭轉向我,注視片刻,然後逃走。它們體惻的長毛.像騎士的黑色斗篷,在空中舞動。它們看上去十分強壯和神秘,使我想起復活節島上成排的巨石圖騰。完美的進化讓他們對條件惡劣的高地有極強的適應力,也讓我感到吃驚和著迷。厚重的皮毛,強大的肺活量。雖然體型龐大,但是它們卻可以像野山羊一樣輕巧地翻越崎嶇的山地。甚至於它們的血紅細胞也是為了高海拔而設計的,這些細胞的大小是普通家牛的一半。而每單位體積的數量卻在一般牛的3倍以上.這就增強了血紅細胞的攜氧力。

 

在俄羅斯西部,我們發現了更新世中後期的犛牛化石。但在歷史上只有證據顯示家養犛牛存在於那一地區。在西藏也發現過一塊犛牛化石。另有一塊可能來自尼泊爾。而今,野犛牛的分佈範圍限定在中國境內的青藏高原上。野犛牛生活在(或曾經生活在)沒有樹木的高地,包括平原、山丘和高山中,海拔從3200米到5300-5400米的植物生長界限附近。在青海東部的高山草旬上,野犛牛的數量最多。在高山草原,偶爾也有大的群體,但更多的野犛牛分散活動。在荒漠草原中的野犛牛就極其稀少了。

 

野犛牛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被人類所馴化。早在在西元前850年,西周文學作品中已提到了犛牛的馴養。西元一世紀.羅馬婦人用犛牛尾做撣子,但不知那些尾巴來自野生的還是家養的犛牛。從阿富汗向東至中國、蒙古和俄羅斯的中亞高原上至少有1200萬頭家養犛牛。肉、乳汁、毛皮、可以作為燃料的糞,以及犛牛在運輸上的能力,使它們在當地居民的經濟生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描寫家養犛牛的作品有很多,但是涉及它們野生祖先的報導卻寥寥無幾。西方探險家常常通過步槍的準星瞄準它們,而生物學家們則只在野生動物普查中提及它們。對犛牛的詳細資料直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才陸續出現。

 

野犛牛體形龐大,四肢粗短,在背部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明顯的隆起。雄性野犛牛比雌性的體型太。它們除了鼻尖呈灰色外.全身都呈棕褐色。在它們的頸部側面、胸部、身側以及腿部垂下長長的毛髮,最長可達70釐米,幾乎垂到了地面。幼年牛犢的體色更多呈暗棕色好犛牛厚厚的皮毛和少量的汗腺能有效地保持體熱。即使在天氣十分寒冷的日子裏,也能發現犛牛站在齊膝深的冰冷溪流中,好像要冷卻過高的體溫。在暖溫的氣條件下或海拔3200米以下的地區,野犛牛就無法自在地生活了。

 

在對西藏西北部的探索中,探險家迪西曾指出在阿魯盆地大多數野犛牛都是黑色的,但是也有極少的棕色野犛牛。這是一種罕見的突變,這些特別的野犛牛體色不像家養犛牛一樣的純棕色,而是淺金色。這使得它們在黑色的同伴中十分顯眼。黑色的雌性可能有金色的幼仔,而金色的雌性則有黑色的幼仔。

 

家養的和野生的犛牛也許會在同一區域內活動,但後者身軀更大,怕人,而且從許多個體的毛色上也能加以區別,野犛牛全身黑色,除了阿裏地區的金色犛牛之外。而家養犛牛的身上則出現白色、灰色或棕色板塊,或全身都為上述一種顏色。

 

在野外觀察野犛牛很困難,原因之一是它們通常生活在偏遠地帶。由於犛牛的身軀龐大而且通體烏黑,所以眼力好的人能夠在5公里甚至更遠的距離就發現它們。但是犛牛也能在很遠的距離之外就察覺到人或車輛,而且一旦發現情況,它們就聚集起來,飛快地向遠處跑去。

 

人類對野犛牛的看法混合了想像和現實。就我看來,野犛牛象徵著廣闊無限的羌塘,是這個高地的象徵符號。同時,它們也代表著青藏高原上野生動物的艱難狀況。100年來過度的捕獵導致野犛牛數量急劇下降,不由使人想到19世紀美洲西部美洲野牛被大量獵殺的情景。

 

1891年,鮑爾提到在羌塘的各個地方都可以看到野犛牛。有時一天內可以發現100頭之多,而有些野犛牛則每天都會發現在眼前1894)。赫克和芶白特描述了一段不尋常的死亡景象:當我們經過牟柔依-歐斯搜(Mouroui-Oussou)時,在冰上看到一幅特別的景象。我們先從紮營的地方觀察那些黑呼呼,形狀不明的物體,它們幾乎穿越了這條大河。但是直到我們走到這些奇特的島狀物體跟前,才分辨出它們的頭尾。然後我們查明它們是50頭野犛牛,已經完全嵌在冰中。它們肯定是想過這條大河,但恰巧此時,水凝固起來,它們被薄冰包圍著無法脫身,以致於凍結在河中。它們長著巨大雙角的頭部仍然露在冰上,而其餘部分則被冰包裹著,穿過透明的冰層,我們依舊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們的形態和位置,這些可憐的動物好像還在游泳(1850)。

 

可是20世紀80年代後期,野犛牛群不再常見了,數量大為減少,而且存在活個體中包括一些雜變種。這與一個世紀前的狀況有相當大的差別。在這些荒蕪的土地上.在這片獨立的自然環境中,著名的長毛牛自由自在地閒逛著,遠離了那些無情的人類”(普澤瓦爾斯基1876) 無情的人類已經侵入了野犛牛的世界。一個世紀以來,野犛牛的急劇減少說明它們無法適應快速增長的人類以及家畜。中國已將野犛牛列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按規定只有獲得國家許可才能捕殺。同時野犛牛也被列入CITES附錄I中。在近1O0年中,野犛牛的分佈範圍已縮小了一半以上。

 

人類和家畜活動區域的延伸,促發了人類、家畜和野犛牛之間的矛盾。和其他野生有蹄類動物相比,野犛牛需要面積更大的荒野地區。現在,野犛牛的分佈已被限制在一定的區域內。大部分最好的高山草甸和草原已被牧民們佔據。野犛牛和家養犛牛交流的增多,增加了雜交的可能性,容易影響純野生犛牛血統的保持。而且,家畜疾病傳染的機會也會上升。對於人類的侵入,野犛牛偶爾也會採取一些防禦和抵觸行為。比如追趕一輛汽車,攻擊一個獵人,或者弄傷一個牧民,但它們無法長期承受這樣的侵擾。

 

與此同時,有些地方的牧民也對野犛牛十分的頭痛。在嘎爾措,公野牛曾經在發情期衝破網圍欄,把雌性家犛牛趕到外面,占為己有。有時還會攻擊人。因此,牧民們對於野犛牛的感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很多人受到佛教的影響,知道對生命的同情和尊重,反對獵殺野生動物。另一方面,為了保護自己的家畜和其他財產,又對野犛牛等野生動物十分惱火。

 

這一類的磨擦肯定會增加,不單是對野犛牛,還包括其他野生動物。而依靠情緒和先人之見是無法解決這類衝突,收集詳細的科學資訊、制定長遠的管理計畫、並且設計有想像力的解決方法對於目前的羌塘生態系統管理,十分迫切。

 

有時,當我發現遠處山坡上的野犛牛,井看著它們漸漸遠去,消失在無垠的大山間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們對這片獨一無二的高海拔生態系統瞭解甚少。如果我們不去探索它的神秘,不走近它,不瞭解長著寬嘴的野犛牛.以及和它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鼠兔,西藏棕熊等等野生動植物,瞭解它們是如何在這片貌似貧瘠的土地上共同生活,那麼談論怎樣管理和保護這片草原只能令人感到茫然。

 

在幾千年的歷史中,人類已經成為羌塘的一個組成部分,祖先將數量眾多的野生動物和富饒的牧場留給了我們,在這些自然財富中有一部分已被揮霍殆盡,但是從實際角度來講,在廣闊的羌塘地區,如果努力,有許多部分是能夠得到挽救的,包括野犛牛數量的恢復。也許,那些草原和群山的美麗會直延續下去,但是沒有野犛牛這種黑袍武士的存在,將會顯得十分空虛。而藏人們也會失去他們自然和文化遺產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