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傳佛教從吉隆傳入青藏高原
文/李初初
吉甫村內迎請赤尊公主的“吉如普”莊園。(攝影/范久輝)
歷史上的吉隆,曾為大唐通往天竺的主要驛道唐尼古道(其中吐蕃出藏的路段稱蕃尼古道)的重要路段,是古代聯繫中原和南亞國家文化傳播、經濟貿易、外交往來甚至是政治聯姻的重要通道。王玄策從這裡出使印度,赤尊公主、蓮花生、阿底霞均從這裡入藏,這裡還是嘎舉派祖師米拉日巴的出生地。歷史上,這裡賢者雲集,名人倍出,可以說,藏傳佛教正是從吉隆開始傳入整個青藏高原的。
吉隆溝內殘存的古塔,這裡是千年古道必經之地。(攝影/老魚)
關於唐尼古道
同屬四大文明古國的中國和印度,在文化交流上由來已久。七世紀二十年代,李世民繼承父業,登上了大唐皇帝之位,與此同時,松贊干布則統一了青藏高原,建立了強大的吐蕃王朝。漢藏正史中,正式出現西藏與中原王朝發生關係的記載始於貞觀八年(西元634年),松贊干布遣使朝貢,同年唐太宗派遣使臣馮德遐出使吐蕃。之後,使臣往來開始頻繁,後來文成公主遠嫁西藏,西藏與中原之間的政治關係更加密切,經貿與文化交流也得到加強,這種背景下,一條自中原經西藏出尼泊爾至印度的交通線,開始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據社科院西藏自治區分院的藏學專家巴桑旺堆老師研究,自東晉法顯遊歷印度以來,既有漢地的沙門遠涉印度求法,也有印度(天竺)的僧人們東行至中原弘法。至唐初,玄奘西行,大開求法之路,漢僧西去求法者日漸增多。當時中原通往印度的西行路線,陸路主要有經天山、帕米爾高原、喀什米爾至印度,稱“天山道”或“龜茲道”。這條道又分為天山北路和天山南路兩條,天山北路自玉門關西去,經高昌(今吐魯番)、屈支(今庫車)越天山,過大雪山(今興都庫什)至健馱羅(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地區),乃玄奘西去時所經路線。天山南路自玉門關西行,經婼羌、且未、玉闐,度蔥嶺達印度,為玄奘回歸時所經路線;一條經四川、雲南、緬甸至印度,稱“滇緬道”。到西元七世紀初,吐蕃王朝崛起,並開始接納四方文化,這時中印陸路通道又多了一條經青海、西藏、尼泊爾至印度的“唐尼古道”,其中中原到吐蕃的路段稱為“唐蕃古道”,出藏的路段稱“蕃尼古道”或“吐尼古道”。這條路,大大縮短了中印間交往的行程,且更為便捷,有人將期命名為“吐蕃絲綢之路”。
“唐尼古道”並不是在唐代才建立的,但“唐尼古道”卻是由唐代文成公主入藏和王玄策出使印度而繁榮起來的。唐初僧人道宣在其所著的《釋迦方志》遺跡篇中對“唐尼古道”作了詳細的描述:
其東道者,從河洲(今甘肅臨夏)西北度大河(黃河),上曼天嶺,減四百里,至鄯洲(樂都)。又西,減百里至鄯城鎮(今青海西寧),古洲地也。又西南減百里,至故承風戍(今青海湟源),是隋互市地也。又西減二百里,勇於進取青海(青海湖),海中有小山,海有七百餘裡。海西南至吐谷渾牙帳。又西南至國界,名曰白蘭羌,北界至積魚城,西北至多彌國。又西南至小羊同國,又西南至度旦倉法關,吐蕃南界也,又東少南,度末上加三鼻關。東南入穀,經十三飛梯,十九棧道。又東南或西南,緣葛攀藤,野行四十餘日至北印度、尼婆羅國。
四川大學文物考古學院院長霍威巍則研究指出,《釋迦方志》所說的“小羊同”就是指現在的吉隆與拉薩之間的區域,“旦倉法關”指的是吉隆孔塘拉山口,而“末上加”則指的是吉隆熱索橋,“十三飛梯,十九棧道”,應該是對吉隆溝內險峻難行之路的描述。
也有專家認為道宣的記載差不確切,只大概描述了唐蕃古道的概貌。但從道宣的記載來看,西元7世紀上半葉,從中原到吐蕃的“唐蕃古道”以及從吐蕃經泥婆羅(尼泊爾)至印度的“蕃尼古道”已全程貫通。而吉隆,正是這蕃尼古道上的要衝之地。
蕃尼古道經沖堆村附近的一段,石壁上留有古老的石刻(攝影/李初初)
尼泊爾公主的入藏路
藏王松贊干布不僅是虔誠的佛教徒,同時也是一位遠見卓識的政治、外交家。西元7世紀中葉,他為使佛法在吐蕃像太陽一樣升起,如磁鐵一樣吸收漢、尼等國的燦爛文化和物質文明,決定從尼泊爾和漢地迎請釋迦牟尼八歲和十二歲等身像,並從尼泊爾迎娶赤尊公主,從唐朝迎娶文成公主。當時,松贊干布和後來迎娶文成公主一樣,派遣了大臣祿東贊前去完成這項任務。祿東贊赴尼泊爾及赤尊公主入藏,都走的是蕃尼道,經過吉隆,這在諸多史料上均有記載。
赤尊公主遠嫁松贊干布為妃時16歲,吉隆成為這場政治聯姻的重要歷史節點,如今的吉隆鎮吉甫村,在藏語中便為“分別”之意。進入吉普村的路邊,有兩塊形狀相似的長方形巨石,坐北向南,並列相依。當地的村民稱這兩塊巨石為緣定石,為情定緣結之意。它既是蕃尼友好的象徵,又是一段美好姻緣和真摯愛情的見證,據說相愛的人們在這裡牽手走過會獲得幸福和永恆。
距離吉甫村東南方約1.5公里,坐落于曲姆古拉雪山腳下幽靜樹林中的“吉如普”莊園,據《注經史》記載,正是為西元637年赤尊公主嫁到吐蕃時在此停留時而修建的。史書是這樣描述的:“為迎接尼公主進藏,在吉普崖下,築起一半圓形圍牆,在圍牆中修起一主二室三間房屋,以供尼公主停留住宿”。當時,尼方100多人的送親隊伍自此折返,土蕃的迎親隊伍500騎兵,將赤尊公主浩浩蕩蕩接往了青藏高原。
如今,步入這座小型莊園建築,圍牆已不復存在,而一主二室三間房屋保存至今。現在參觀的主室,優美的壁畫已嚴重受損。左側偏室印有蓮花生大師手印,民間傳說它是公主表達“情定西藏,至死不渝”之心的象徵。右側偏室為儲物間。這一主二室三間房屋均為土,木,石建築,這在吉隆,極有可能是最早的莊園式建築。
強真寺,相傳為西藏12座鎮魔寺廟之一。(攝影/李初初)
↓吉甫村內的“緣定石”。(攝影/李初初)
在進入莊園前,可以看到兩座佛塔和三根高大的經幡,這些是後來的當地居民出於敬慕之情於近代修建壘起的。整個莊園內沒有雕樑畫柱,富麗堂皇之處,卻多了一份滄桑古樸,仿佛在向人們訴說著當年尼公主告別故土,嫁到吐蕃于親人分別于此的“人有悲歡離合”之情。
迎娶雙方的人在此地停留時,吉隆百姓為表示對赤尊公主的隆重歡迎,舉辦了三天三夜的歌舞表演。如今吉隆還在流行這種舞蹈。婦女們在跳這種舞時,右手腕戴的尼泊爾出產的手鐲和,左手腕戴的象牙手鐲相互碰撞,發出一種特殊的聲音,吉隆人將這種聲音叫做“同甲”,因此這種舞蹈也被稱為“手鐲舞”,或者“同甲拉”。
而吉隆鎮中心所在的帕巴寺,也相傳是松贊干布為迎娶赤尊公主而建(也有說法是赤尊公主入藏後,根據文成公主所繪的西域魔女圖修建的鎮邊寺院)。不管怎樣傳說,帕巴寺的建築參照了尼泊爾寺廟的式樣,是西藏一座保存較好的具有尼泊爾風格的藏族寺廟,也算是赤尊公主入藏的一種美好見證吧。
赤尊公主的入蕃對佛教文化在吐蕃的傳播起了一定的作用。赤尊公主還把尼泊爾的高超建築技術也傳入了吐蕃,在她的親自主持下,在拉薩興建大昭寺安放所帶佛像。西元641年在文成公主的提議下,松贊干布在吐蕃上、中、下三部和東、南、西、北各地,修建了12座鎮魔寺廟(時間與山南昌珠寺同期),其中吉隆建有強真格結寺(吉隆鎮邦興村強真寺)鎮壓羅刹女右膝。藏文文獻記載,赤尊公主同文成公主一樣,分別被奉為白度母和綠度母的化身加以供奉。
唐碑及王玄策出使印度
“大唐天竺使出銘”摩崖石刻,被吉隆當地群眾稱為“阿瓦甲英”,即“父親漢字”之意。位於吉隆縣宗嘎鎮以北4.5公里處的一面崖壁上,海拔4130米。崖壁面寬約1.5米,高約4米,距地表高約8米,其上有崖棚遮蓋,朗熱水渠從崖腳環繞而過。石刻長1米,高90釐米,陰刻楷書,字面用陰線細刻方框間隔,現存共24列,約300多字。題銘額題為隸篆,字幅約10釐米見方,上書“大唐天竺使出銘”7個大字,從右至左排列,正文豎排。
據考證,大唐天竺使出銘是顯慶三年(西元658年)唐高宗時期著名外交探險家王玄策一行出使古印度時途徑吉隆留下的石刻。這是目前在西藏已發現文字石刻中年代最早的一處,比現存於拉薩大昭寺前著名的《唐蕃會盟碑》(立于唐穆宗長慶三年,西元823年)還早165年。這處唐代前期的摩崖石刻記載了唐代使臣歷經艱難險阻出使天竺,于此勒石記功的情形。
吉隆宗嘎附近的“大唐天竺使出銘”。(攝影/范久輝)
其碑文大意是:大唐顯慶三年六月,大唐國勢強盛,高宗皇帝繼承太宗皇帝所開創的宏偉功業,一統天下之威,教化所至,達于四海。故派遣使節左驍衛使王玄策等選關內良家之子數人,經過一年的艱苦跋涉,越雪山,過棧道,經小羊同之西出使天竺,因感征程之艱辛,邊境風光之壯美,留下數行石刻以紀云云。
發現大唐天竺使出銘後,《人民日報》曾於1992年9月以標題《西藏發現“大唐天竺使出銘”》予以刊登,在國內外學術界引起了非常大的轟動。有專家稱:“這是能夠與文獻相對應的極為重要的實物資料,是中華民族碑刻藝術文化中的瑰寶”。2001年6月25日,大唐天竺使出銘被國務院確定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對於唐碑所記載的王玄策這個人物,可稱得上是唐朝一位傑出的外交家,他一生曾數次(有三次或四次之說)奉旨出使印度,是可與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師齊名的,將大唐帝國和天竺諸國的交通和文化交流推向一個新高度的重要人物。王玄策是河南洛陽人,貞觀至龍朔年間幾次出使西域,以當時的交通條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然而王玄策雖勞苦功高,卻一直官運不佳。他初以六品右衛率府長史之銜奉使,後雖躍升為五品朝散大夫,但按照中國官修史書的慣例,五品官不能在正史中立傳,因而兩唐書中沒有他的傳記。王玄策撰有文10卷加圖3卷共計13卷的《中天竺行記》,其價值同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這部名著以及官府依照此書所編撰的百卷巨著《西國志》在宋代以後先後遺失。自此,王玄策在中外文交流史上的赫赫業績,便為歷史淹沒,鮮為世人所知,後人僅從《法苑珠林》中見到十幾條與其相關內容。
關於王玄策第一次奉使,根據《法苑珠林》卷二十九所記,他以副使身份與正使衛尉寺承上護軍李義表一起共22人,於貞觀十七年(西元643年)三月出發,同年十二月至摩伽陀(即中天竺),途中費時9個月。王玄策等人於貞觀十九年(西元645年)正月二十七日與二月二十一日,先後巡遊了摩伽陀的佛教聖地摩訶菩提寺和耆闍崛山(即鷲山或靈山),並分別立碑刻文,用傳不朽。
貞觀二十二年(西元648年),王玄策以右衛率府長史之職與副使蔣師仁第二次奉使印度。不想至印度後遇中天竺內亂。《舊唐書.西域傳》及《資治通鑒》均記載了此事件的前因後果。先是王玄策至中二竺時,其王屍羅逸多已死,國中大亂,大臣阿羅那順已自立為王,且發兵攻打了大唐使團。王玄策及從騎三十人不敵戰敗,隻身逃至吐蕃。吐蕃發兵1200人,泥婆羅(尼泊爾)發兵7000人相助,王玄策、蔣師仁進兵至中天竺,大戰三日,斬首三千餘人,捕獲阿羅那順,班師回朝。王玄策此次征戰獲得勝利,與吐蕃發兵密不可分,當時由於松贊干布先後迎娶了赤尊和文成公主,吐蕃與唐朝、尼泊爾的關係異常十分友好,且尼泊爾當時也已臣服於吐蕃,吐蕃從本土及屬國出兵救助唐朝使臣,是為情理當中。
吉隆鎮沖堆村現存的吐蕃時期石刻“日松貢布”。(攝影/范久輝)
顯慶二年(西元657年),王玄策第三次出使印度,《法苑珠林》卷十六有如下記載:“唐顯慶二年敕使王玄策等往西國送佛袈裟”。這些佛事活動是其出使的主要使命。期間他再次訪問了佛教聖地摩訶菩提寺,會見了寺主戒龍。《法苑珠林》卷三十九載:“王玄策至,大唐顯慶五年(西元660年)九月二十七日菩提寺主戒龍為漢使王玄策等設大會……至於十月一日,寺主及餘眾僧餞送使人”。次年,即龍朔元年(西元661年)春,王玄策等人回到長安。
王玄策第三次奉使印度,再次取道吐蕃道時,在途徑如今吉隆縣的宗嘎時,給後人留下了珍貴的刻石碑銘“大唐天竺使出銘”,這為唐代中印交通史提供了極有價值的實物資料。至今學界雖然對王玄策出使印度的次數是三次還是四次,以及唐碑的刊刻時間尚有爭議,但王玄策數次出使印度,且經過吉隆,在宗嘎以北五公里的馬拉山下留下世人矚目的唐碑,卻是不容質疑的事實。然而,長年背井離鄉,出生入死,屢建奇功的王玄策,官運卻一直沒有降臨在他身上,沒有獲得應有名譽與地位,他的傳奇經歷讓我們格外崇敬及唏噓。
帕巴寺迴廊內描繪的蓮花生大師像(攝影/范久輝)
↓“吉如普”莊園內的松讚干布與赤尊公主塑像(攝影/范久輝)
寂護和蓮花生的吉隆印跡
蓮花生,古印度鄔仗那國(今巴基斯坦境內)人,據多羅那他於1610年所著《蓮花生傳》所載,約於摩揭陀國天護王時出生于鄔仗那王族,為自在慧王的養子。蓮花生自幼聰明好學,少年時即獲很高成就,贏得自在慧王的信任,蓮花生成年後,自在慧王將交由了他來管理。一次與朝臣在處理朝政時發生爭執,一氣之下,捨棄王位出走,從此隱居專心修法。
8世紀中葉,應吐蕃贊普赤松德贊迎請入藏弘法,是藏傳佛教前弘期傳承的重要人物,他在藏傳佛教歷史上佔據著顯赫的地位,其足跡遍佈印度、尼泊爾和西藏。後世僧眾不僅將他視為無量佛的化身,還將他同佛教的創始人釋迦牟尼並列,稱他為第二佛。
蓮花生把佛教密宗傳入西藏,藏傳佛教尊稱他為洛本仁波且(軌范師寶)、古如仁波且(師尊寶)、烏金仁波且(烏仗那寶),通稱白麥迥乃(蓮花生)。在西藏弘法期間,他以密宗法術一一收服藏地凶神邪崇,使它們立誓擁佛法,並在堪布菩提薩埵修建了桑耶寺。他還教導藏族弟子學習譯經,從印度迎請無垢友等高僧大德入藏,將重要顯密經論譯成藏文,創建顯密經院及密宗道場,發展在家、出家兩種僧團制,奠定了西藏佛教的基礎。因此,蓮花生大士被認為是藏傳佛教初興之時的大阿闍黎,開創了藏傳佛教。
其實早在蓮花生大師入藏之前,苯教佔據主導地位時,印度著名高僧寂護便在因支持佛教被貶往吉隆任地方官的巴•賽囊力薦下,由赤松德贊迎請前來吐蕃弘揚佛教。但就在寂護入藏數月後,“旁塘宮殿被水沖毀,紅山遭雷擊,人病畜瘟,年荒受災”,反佛勢力趁機指謫佛教,赤松德贊迫於無奈,將寂護送往尼泊爾,臨行時寂護向赤松德贊推薦了他的妹夫蓮花生。
資料載,蓮花生於西元750年由印度啟行到尼泊爾,從吉隆熱索入藏,在吉隆停留了三個月,之後翻越孔塘拉山,北渡雅魯藏布江,經過長途跋涉,終於752年到達拉薩,與赤松德贊相見。西藏佛教史,由此掀開新的一頁。
蓮花生大師到達桑耶地方後,以神通降伏天魔非人,使許多天魔外道成為了佛教的護法。當時吐蕃許多信奉苯教的大臣和赤松德贊的王妃屬廬氏都反對佛教,宣稱佛教並不比苯教殊勝。而吐蕃的佛門弟子也認為難以與苯教共處,很多佛教徒上書給贊普說苯教舊法已不適用,請求遵行佛教。於是,赤松德贊決定在墨竹蘇浦地方的江布園宮前組織一次辯論會,讓佛、苯二教各抒教理,規定在辯論中,若苯教獲勝,則佛徒們各回故鄉,若佛教獲勝,則廢苯弘佛。在這次辯論會上,佛、苯二教都由最有成就的大師出場。佛教方面以蓮花生大師、寂護、無垢友為首。苯教方面以著名的香日烏金為首。辯論的結果是,佛教戰勝了苯教。苯教敗北後,赤松德贊令苯教出家人改信佛教,成為佛教僧人;不願改信佛教的,則要放棄宗教教職,成為平民;不願改教又不願成為平民的,就被流放到邊遠地區。
相傳蓮花生大師修行過的地方,天然呈現出來的“轉經筒”和“大藏經”(攝影/李初初)
西元779 年,在吐蕃政府的支持下,蓮花生大師主持修建了桑耶寺(相傳吉隆邦興日吾邦巴溝內的“祖布拉康”寺廟,也是蓮花生在吉隆時親自主持所建的)。桑耶寺設有譯經、密教、戒律、禪定、聲明等部。由寂護為堪布(教授師),剃度藏族貴族、平民七人為僧。這是藏族的第一批僧人。藏傳佛教就此建立起來。此後,又有三百多人在桑耶寺出家。至此,藏傳佛教在吐蕃興盛起來。
蓮花生在西藏傳教的過程中,多次途經吉隆,他的傳奇故事在吉隆代代流傳。相傳蓮花生來到今吉隆縣城東北部的馬拉山口,收伏十二丹瑪女神,讓她們守著此山,不讓印度外道進入;吉隆沖堆村附近至今有一百多座縱橫排列整齊的呈圓丘狀的石丘,是用大小不等的石塊壘砌而成。當地藏族群眾將其稱為“一百單八塔”,說是當年蓮花生入藏途經此地時,認為這裡有一股區邪之氣,於是便啟動神力,在一夜之間建造了這“一百八單八塔”。從此這裡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蓮花生大師與吉隆有著不解的情緣,吉隆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大師的足跡,相傳大師離開西藏時也經過吉隆。當時吐蕃贊普專門派遣了百名騎手到吉隆打前站,他們支起牛毛帳篷和彩色帳篷,設置爐灶備好飲食相恭候。蓮花生到吉隆後,人們在後面紛紛致頂禮。而後蓮花生騎上“毛色青純鞍韉齊,兩耳尖聳蕭蕭鳴”的駿馬,依依不捨地離開吉隆,吉隆的男女老少“如同魚兒掉在沙漠裡,寢食俱廢滯留貢塘山頂上”,凝望蓮花生的背影直至最後“消失無蹤影”仍不肯離去。
有意思的是,相傳蓮花生在入藏後剛來到吉隆的三個月期間,因吉隆風光秀麗和氣候宜人而不勝感慨並大加讚歎。離別之前,蓮花生欣然命名此地為“吉隆”,藏文意譯為舒適快樂之地,吉隆之名,遂沿襲至今。
蓮花生大師離藏時間說法多樣,較可靠的推測約為804年,此後他在印度的達羅毗荼傳法建寺達12年之久,晚年不知所終。
建在危崖上的查嘎爾達索寺,因米拉日巴在此修行而聞名(攝影/范久輝)
聖者米拉日巴出生地
米拉日巴,藏傳佛教噶舉派第二代祖師,著名高僧、密宗修行大師。他出生在芒域貢塘的江阿紮(今吉隆縣宗嘎鎮紮龍村)。米拉日巴七歲的時候,父親不幸過世了。父親去世前,曾當著眾親友的面,立下了米拉日巴長大後“子承父業”的遺囑,並將米拉日巴和母親、妹妹三人及全部家產基業託付給伯父和姑母照料。
不幸的是,米拉日巴的伯父、姑母居心不良,不僅霸佔了家產,還欺負母子三人,把他們當傭人來使喚,後來還把他們趕出了家門。從此,米拉日巴一家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在他18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對他說:“孩子你已經長大,是不是也應該為我們報仇了?”米拉日巴聽後告別了母親,跟隨苯教的高僧學習苯教的咒語,學成之後,動用咒語,使他的伯父一家35人盡死在倒塌房屋之下。不久,又應他母親的要求,連續三次動用咒語降冰雹,全村莊稼盡毀,村民怨聲載道,視米拉日巴一家為仇敵。
此後的米拉日巴感悟到自己罪孽深重,悔恨莫及,於是他到處尋找一種化解的方法,他到處拜師,每次遇到的高僧聽完他的經歷後沒有一人願意收他為徒。有一天米拉日巴遇到了瑪爾巴大師,瑪爾巴大師聽過米拉日巴的經歷後,說:“你若想拜我為師,你必須要通過我的考驗”。米拉日巴答應了“瑪爾巴大師”的條件。瑪爾巴大師說:“你需要每天從遠處的山上挖鑿石頭,然後將石頭從山上背到山下,再用這些石頭來建造佛塔,建好之後再將佛塔拆去,然後再去山上挖鑿石頭,就這樣一直到我說停的時候,你才可以停下來”。米拉日巴遵從瑪爾巴大師的要求年復一年的建造佛塔。米拉日巴在修建佛塔的過程中明白了一個道理,感悟到“人生就跟這建佛塔一樣,當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像著被拆去的佛塔一樣,一切都如你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米拉日巴通過了瑪爾巴大師三年的考驗,於是瑪爾巴大師收米拉日巴為徒,並將全部密法修煉傳授給了他,米拉日巴經七八年的學習,得到了佛法要旨,成為瑪爾巴的四大弟子之一。
米拉日巴的修行地“剛楚布”(攝影/范久輝)
1084年,米拉日巴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吉隆,卻看到母親已死,妹妹被迫離家四處流浪,當即看破紅塵,堅定了潛心苦修佛學的決心,便隱居吉隆、聶拉木附近深山洞穴坐靜,以蕨麻野草為食,單薄白布為衣,堅決不下山出洞,因飲食不良,全身變成了植物色,整整9年,他潛心修煉那若巴密宗教義及瑜伽的“拙火定”等秘密真言,最終獲得“正果”,領悟了所學之各種教法。
米拉日巴習受密法,注重實際修持,以苦修著稱。相傳尊者米拉日巴在後藏的山野岩洞中苦修的時候,摒棄了人間的華飾,只穿一襲未經染色的白氆氌,他的傳記中說是赤身露體的修行者形象。他摒棄了人間的美味,只吃草本植物蕁麻葉,所以身形日漸消瘦,他伸出手來,從前胸可以觸摸到後背,從後背,又可以觸摸到肋骨,這從他的塑像上可以看得出來。米拉熱巴一生在物質上可謂一無所有,入滅時留下的遺物只有小布一片,小刀一把,塊糖一包。
他一生為弘揚佛教教義,遍遊西藏各地,繼承瑪爾巴做了噶舉派的第二代祖師,創立了密宗修行法,擴大了噶舉派勢力。他曾在岡底斯山與苯教首領“鬥法”獲勝。晚年聲望很高,信徒與追隨弟子很多,熱瓊巴(宗嘎本地人)和達波拉傑便是他最著名的大弟子。達波拉傑創立達波噶舉。他的弟子帕木竹巴創立了帕木竹噶舉。帕木噶舉這一支系的絳曲堅贊,在西元1354 年(元至正十四年),取代了薩迦派在西藏的地方政權,元順帝曾封絳曲堅贊為大司徒。這一派執政一直到1435 年。達波拉傑的弟子都松欽巴創立了噶瑪噶舉。可以看出,米拉日巴對噶舉派的發展,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米拉日巴不但是佛教的聖者,也是一位有名的詩人。15世紀噶舉派高僧桑結堅贊編輯完成的《米拉日巴道歌集》,共收錄了500余首米拉日巴生平所唱道歌。他的傳教方法獨特,常以唱“道歌”教授門徒。他的詩,風格語言與民間詩歌極為接近,雖屬佛教內容,但寫人敘事多採取比喻手法,文字清新流暢,對話生動雋永,對後世藏族詩歌創作,尤其是民間的詩歌創作產生過很大影響,在文學史上佔有一定地位。米拉日巴是一位道德高尚、性行純潔的高僧。他反對出家人借著佛教的幌子,欺騙群眾,圖名圖利,對剝削者和統治者的殘暴不仁和貪婪成性進行了揭露和批判。
“剛楚布”內的壁畫(攝影/李初初) |
查嘎爾達索寺內關於米拉日巴的壁畫(攝影/范久輝) |
如今,在吉隆各地有眾多與米拉日巴相關的修行寺廟和修行洞,最重要的有位於紮龍村附近的剛楚布,位於隆達湖山崖頂端的查嘎爾達索寺,位於宗嘎附近的薩瓦浦。剛楚布意即“首次修行之窟”,是米拉日巴首次修行的洞窟,剛楚布寺系後人為紀念他而在修身洞窟外修建的朝拜之所;查嘎爾達索寺位於吉隆縣城至吉隆鎮途中,距縣城約40公里,海拔4200米,距地面相對高度約200米。整個寺廟依山勢而建,起伏錯落,氣勢雄偉,呈南北方向展開,占地面積約8400平方米,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在公路上仰望查嘎爾達索寺,赭紅色的山崖參差排列、巍峨聳立、直插藍天,白色的寺廟建築在接近山頂的山壁上錯落排列,一條上山的簡易小路蜿蜒崎嶇地穿行在崖壁間。薩瓦浦是米拉日巴的修行禪洞,位於山腰間,洞口離地面約十米左右,據說日瓊巴就是在這個禪洞與他認識的。此外吉隆境內還有明久赤瑪宗(宗嘎鎮夏村)、嶺挖查瑪宗(宗嘎鎮貢村)、將潘南卡宗(吉隆鎮熱瑪村)、熱瑪強久宗(吉隆鎮熱瑪村)、查甲多吉宗(貢唐鄉汝村)、吉浦尼瑪宗(折巴鄉卡門巴村)等多處和米拉日巴有關的遺址。
西元1123年,米拉日巴圓寂,享年83歲。相傳,在米拉日巴圓寂時,在天空中現出觸手可及的虹霞,五色雲彩的幡、幢、傘蓋、頂幕、頂帳、天衣瓔珞等不可計數的供養器物,在虛空中織成一幅美麗的畫卷,還下起了種種顏色和形狀的花雨,山峰頂山出現五色彩雲寶塔,美妙的天樂奏起讚頌的曲調,異香充滿大地。
作為西藏歷史上主要的對外通道和佛陀之路,吉隆距尼泊爾腹心發達地帶加德滿都較近,是中尼間的傳統邊貿市場。吉隆口岸1961年批准開放,1972年被國務院批准為國家二類陸路口岸,曾經設有海關、商檢等部門,後因樟木口岸的繁榮和吉隆口岸進出口貿易的基本停止,海關、商檢等部門也隨之撤銷。1987年,國務院批准吉隆為國家一類陸路口岸。
近年來,國家、自治區為緩解樟木口岸通關壓力和進一步發展西藏對外貿易,擬訂利用和開發吉隆口岸,現在,國家投入鉅資修建通往尼泊爾邊境的“熱索”公路已正式通車。另外國家正在援建尼泊爾通往吉隆口岸的一段公路,同時,海關、商檢等部門也在積極籌畫當中。一個功能更加齊全、服務更加完善的現代化陸路通商口岸將在近年內展現在世人面前,千年古道將煥發新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