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一家》巴瑪扎西
西藏多元一體的4個主要藝術群落
和全國以及世界的藝術大潮相伴隨,西藏藝術風格的多元化是必然的。近10年來,西藏的多元一體的藝術形式概括起來有4個主要群落:
布面重彩畫派
說到近10年間西藏當代藝術家的群落,首先要談的還是布面重彩畫派。這是由幾位“美術界的老西藏”在1980年代發端的,逐漸形成現在這個立足於藏文化傳統與現代相融合,從神本到人本實現美學突破的多元化的群體,是以美協為主體的畫家群體,從十幾人的規模上講並不大,但他們在國內外的影響卻不可小視。。布面重彩的形成與西藏壁畫唐卡傳承有關,是介乎於傳統與現代之間的一種藝術風格,而且與西藏的宗教藝術和現代文化都有關聯。這一派畫家們大多仍然使用西藏傳統的礦物和植物顏料,但同時從現代繪畫中汲取了很多古典唐卡中沒有的技法,比如水墨寫意、超級寫實之類的技法,他們以布做底,使用勾線、平塗、暈染、上金粉等傳統唐卡的材料和其中的一些繪畫手法。這些畫家努力從傳統的礦物、植物顏料中探尋新的應用方式,如畫家李知寶等開發出“西藏岩彩畫”這一新品種,其最明顯的特徵就在於運用西藏傳統的礦物顏料結合現代新開發出來礦植物顏料作畫,李知寶甚而磨碎寶石當顏料作畫,把滿幅珠光寶氣化作仙女、高僧等等超凡出世的神聖,給觀眾送去出乎意料的審美驚喜,產生了別樣的視覺效果。西藏大學藝術學院丹巴繞旦和阿旺晉美兩位教授研製的“藏傳顏料”不僅獲得了國家專利,還為西藏當代畫家提供了開拓新的畫面視覺效果的途徑。“布”是西藏傳統唐卡畫的基本載體,所以西藏的美術家們在使用“布”這一材料上做了很多探索,以至於“布畫”成了西藏美術界的主要特色。需要說明的是,這個“布”是優質棉布,不同於布面油畫的“布”,它相對應的概念是中國水墨畫的“紙”或工筆重彩的“絹”之類的概念,是內地很難見到的一種“布畫”形式。西藏畫家善於用布,還與這裡非常乾燥的自然氣候有關,內地的宣紙在西藏存放時間稍長就容易喪失自身特徵,而且書畫作品不易裝裱,斷裂和變形這兩個難題始終困擾著書畫家和裝裱師。
吾要《元素》152 x 77.5cm 綜合材料 2007
除了幾位“美術界的老西藏”漢族藝術家之外,藏族畫家有計美赤列、巴瑪紮西、德珍、邊巴、次仁朗傑、拉巴次仁等,至今都在堅持著布面重彩樣式。
近年來,巴瑪紮西又從事中國畫水墨創作,他把西藏民間藝術與現代創作觀念通過水墨進行了大跨度的對接,創造了獨具特色的中國水墨畫。
本土新生代女畫家德珍與巴瑪紮西共同之處是都具有很高的天賦並且非常執著和勤奮,解讀德珍的畫感覺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畫家總能用兒童般的心態和眼睛來觀察和感受世界,然後用兒童般的語彙或色彩來表述自己的感觸,畫中無處不在的美麗大眼睛不僅看到了美麗心靈,還構築了一個充滿愛和光明的視覺迷宮。她的作品《寵物》一位藏族女孩懷裡抱著一隻小老虎,超常的想像非常精彩。《他們還好嗎?》是一個保護動物的題材,德珍紮根在本民族的文化上希望能夠像雕刻瑪尼石一樣把這些動物永遠地刻在這個地球上,所以用青石的顏色來畫它們。
↓根敦群培藝術空間
以根敦群培藝術空間為代表的前衛藝術家
近10年來出現的另一個引人注目的群體是“根敦群培藝術空間”。這個群體最初與西藏布面重彩畫派相交叉,其群體領軍人物嘎德原來就是布面重彩畫家,他的布面重彩作品《放風箏的季節》曾獲第八屆全國美展優秀作品獎。在之後日益國際化的藝術活動中逐漸促使這群年輕人越來越朝現代藝術、當代藝術靠攏,呈現出更為開放的藝術視野,遠離了布面重彩畫派。這些熱愛當代藝術的年輕人於2003年自發成立類似於畫廊的美術機構,以“根敦群培”命名,在他的精神感召下從事西藏當代藝術創作活動。創辦的一個畫廊性的機構,宗旨是推介西藏當代藝術和進行藝術交流。2009年根敦群培藝術空間由於人員增多,場地太小。於是畫由原來的畫廊正式更名為“根敦群培藝術空間”,定期和不定期地舉辦各類型的展覽、相關藝術活動及學術講座。這個藝術空間為西藏當代藝術創作提供了一個良性的發展環境,到目前群體加入成員共計32人,已經成為西藏當代美術的一支重要力量,其成員的作品延伸到世界多個城市。
2006年7月1日,青藏鐵路通車,標誌著西藏與外界更加深入和廣泛的接觸。西藏主題繪畫,或者更廣泛意義上的以西藏為資源的藝術,也隨之面臨全新的局面。“藝術家開始調動聲光電、各種材質、媒介來表現,這是沒有壞處的。西藏曾經有過以往那種很嚴肅的宗教造像經指導下的神本主義的文化、美術,一直到現在不但有了現代觀念的繪畫,而且也有了很前衛的、很行為的、甚至是人體的這些藝術方式,這些只能說明西藏的文化環境相對來講更加進步和寬鬆,也正說明社會的和諧度的深化。”畫家韓書力說。
早在1988年一群熱血西藏藝術家去珠穆朗瑪峰,舉行了一次令人瞠目的藝術活動──與珠峰裸體對話的行為藝術。夕陽下,在崇拜的自然之神面前,拋去一切偽裝,與世界最高峰直接進行藝術交流與對話。有曹勇、李新建、羅浩、於小冬、蔡顯敏等人。有的自詡是特提斯前衛畫家,有的自稱是西藏山地藝術家,淋漓盡致地體現著青春的激情。熱血情懷是當時藝術家的時代特徵。
歷史演進到今天,以根敦群培藝術空間為代表的西藏前衛藝術家已經顯著更加理性,總是在畫理和藝術通行法則的框架下打磨自己的作品。韓書力對這些作品也有很透徹的理解。他說:嘎德的《冰佛》真實表達出藏人心裡那種失落、遺憾和無奈的感覺,更深的一層意蘊大致源於佛教生死輪回的觀念,從水到冰佛再溶化為水的無限輪回。
另外的一些當代藝術家,如強桑,他的《佛》系列直接把佛畫成機器人的形象;亞次丹和次格使用啤酒瓶裝置成的佛塔,昂桑在架上把傳統藝術元素與當代主義結合,重新結構西藏宗教價值;一個專畫城鄉結合部生態多才多藝的邊巴;還有衛東,阿努,還有西藏的穆斯林索瑪尼,還有很多的當代前衛藝術家。
《佛系列·度母》強桑 2009年
傳統的寫實油畫
1999年3月在北京舉辦的西藏民主改革40年成就展中,70餘幅各類繪畫精品中大部分是油畫,這說明來自西方的油畫藝術已在當代西藏美術中確實佔有一席之地。傳統的寫實油畫在今天的西藏仍然是一股穩健的藝術流派,比如,次仁多吉、阿布、西熱堅參、紮西次仁、張鷹、洛桑、丹朗等,他們大多畢業於藝術院校,致力於西方傳統的寫實油畫。這個群體主要以藏族畫家為主,藏族畫家對油畫有一種天然的親近傾向,去內地和國外學習的藏族青年大多選擇油畫。次仁多吉1972年調入西藏歌舞團任美工直到2009年退休,早年和諸有韜老師學畫,1976年、1984年分別在上海戲劇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學習。2001年主創的《珠穆朗瑪》榮獲第三屆全國少數民族調演舞臺設計金獎。在他的油畫作品中能感覺到作者的激情撲面而來,他總是可以用飽滿而激越的情緒來畫那些原本寧靜的古廟和風光,是一種家鄉人畫家鄉情的心態,面貌成熟而突出。體現藏民族的自豪、純淨、真誠的民族性格,代表作《大昭寺》曾獲第二屆珠峰文藝獎,還有《智慧結晶》、《牧民老人》等。寫實群體中也有個性化較強的畫家,比如格桑次仁雖然也是寫實油畫,可是他使用線和點營造出朦朦朧朧的畫面效果。他的代表作《晨》獲第八屆全國美展優秀獎,《田野》入選第六屆全國美展。近年來格桑次仁從法國進修歸來以後,畫風有了更多的變化,畫面增加了抽象因素。
對於以上三個群體的美術家共同的追求和探索,曾代表中國美協到西藏指導工作的邵大箴先生說:”重視藝術語言的精神內涵,發揮藝術語言藝術語言的精神內涵,發揮藝街語言的作用,是近10年來西7美術創作的重要特色,西藏美術家己經不滿足通過選擇有意義的題材和描繪動人的情節來吸弔讀者,他們己經懂得,藝術語言的運用,既包括語言本身規律的探求,也包括作者主體精神或主體性的發揮。”
索曼妮《轉八廓街的人們》
數以萬計的西藏主題畫家陣營
這是建國後在內地形成的獨特的藝術現象。在中國,平均四個畫家中就有一個專門畫藏族題材或曾經一段時間從事此類創作。在新中國美術史中有幾次西藏主題美術創作高潮,其規模更難估計。據韓書力分析,這還是一個保守的數字。他說:“全國美展中不論什麼題材,25﹪表現藏族的題材。它是一種現象,我們一定要正視。”西藏題材是全國的畫家所熱衷的內容,從董希文他們就開始了,陳丹青畫了《西藏組畫》以後更是造成一種西藏熱,但為什麼要畫西藏不畫其他地方呢?畫家李知寶是這樣解釋這種現象的:“到內地去生活發現內地你就找不到什麼可畫得,工業化、商品化,全世界一個樣子,你就找不到感覺。為什麼要畫西藏?我覺得人的本質就是越本真越像人,人本來就是通過勞動變成人,所以勞動人民最值得畫,長相四肢更接近人的本質。畫家們最能追求人的本真,自我,因此在內地找不到感覺,一旦到了西藏就覺的很震撼,觸及到了他的靈魂,他就要來畫。山那麼壯麗、天那麼藍、雲那麼白、牧民那麼健美,服裝在身子外面可以任意誇張,牧民的服裝沒有一個穿的雷同的,每個鄉都不一樣,每次看都不一樣,所以就有很多發揮筆墨的地方,畫起來就給人一種畫人性的感覺,每個人畫的都不一樣,就能畫出個性來。為什麼畫新疆、苗族、土家族等其他民族的人少呢,畫那些主要是展示民族服飾,藏族除了服飾還有形象,比如李伯安畫的就沒有什麼顏色,包括畫喇嘛也沒有什麼顏色,都畫成白的,因為西藏人的形象就很震撼,所以李伯安的畫很成功。”李知寶甚至認為,西藏題材事實上已經成為中國當代美術的動力、活力和新世紀民族化美術的方向。例如:十世班禪畫師,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尼瑪澤仁創作的《元蕃瑞和圖》、《格薩爾王》(合作)、《牧馬圖》三件作品分別獲得1982年,1995年、1999年由文化部、中國美術家協會等頒發的全 HYPERLINK國畫展金獎;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劉大為代表作《馬背上的民族》、《草原上的歌》;版畫家徐匡的《高原的陽光》、《潔白的哈達》;油畫家詹建俊根據自己青藏高原之行的印象和想像創作的油畫《高原的歌》(1979年),構思出一位藏族牧女騎在犛牛背上沐浴在晚霞中引吭 HYPERLINK高歌的壯麗畫面;版畫家李煥民代表作油印套色《初踏黃金路》、《揚青稞》、套色浮水印版畫《藏族女孩》等作品;畫家吳長江代表作《藏女》獲1990年第10屆全國版畫展銅牌獎,銅版畫《高原之子》獲1996年第13屆全國版畫展銅牌獎;還有王明明、杜滋齡、孫景波、吳山明、南海岩、王沂光等人為代表的西藏主題繪畫隊伍。
格羅《元素》2010年
西藏主題提供的不僅是繪畫的物件,還是藝術價值、生活方式和社會態度的選擇
西藏現當代美術發展的根本意義在於60年來,特別是近改革開放後的近30年來,各民族藝術家共同攜手,親密合作,互相切磋,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跨過了由神本到人本的藝術思想鴻溝。2010年7月在北京的某個專業性講座中,學者談到,西藏藝術家的作品,特別是在近30年來,通過自己的創作和參加國內外的展覽、出版及被各種機構的收藏,所在這些藝術活動讓國內外的人們有了一個共同的認知,就是西藏當代美術也是中國當代美術百花園中不可小視的,或是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因為中國美術60年來的進步是明顯的,現在的藝術表現力,藝術家的觀念,手法的多樣性,藝術家所經營出的視覺衝擊力,都不可以和半個世紀前同日而語,這就是進步。另外還有藝術家自己的人文主義的覺醒、文化覺醒、人性的覺醒。
畫家吳長江說:“西藏主題提供的不僅是繪畫的物件,還是藝術價值、生活方式和社會態度的選擇。”
《烈日西藏》展覽開幕
無論是在青藏高原數十年如一日地鍛造“中國氣派”的美術家,還是內地藝術家對藏民族主題的挖掘與展現,都是在為繁榮中華文明貢獻力量,也都鮮活地展示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各個成員獨特的文化魅力和源源不斷的藝術創造力。60年來一代一代勤勤懇懇的美術工作者嘔心瀝血的耕耘,使得人們可以享受到雪域文化的視覺盛筵。將西藏現當代美術的發展納入中國現代文化的視野中加以考察,不難發現其所具有的獨特價值,它不僅見證了20世紀西藏社會的變遷,為西藏歷史留下了形象的記錄,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中國現代美術發展的縮影。當代西藏主題繪畫與表現西藏的攝影、文學、音樂、影視作品共同構築起一道瑰麗的文化風景線,融入當代主流文化中,並且演變為一種符號,時常被聚焦,出現在當代文化視野中。地處邊疆的“西藏”已經不只是一個地理概念,而成為具有特殊精神內涵的文化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