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古生物學家斯蒂芬· · 古爾德說道:科學並不是無情地探討客觀資訊。科學是一種創造性的人類活動,天才的科學家更像藝術家,而不是資訊的擁有者。在青藏高原的納木錯流域,具有冰川、凍土、湖泊、高寒草甸(草原)、濕地等多種環境介質,這些譜寫神話故事和詩歌的元素,是科學家進行科研的寶貴物件,是研究地表多圈層互相作用的天然實驗室。

 

在納木錯,活躍著這樣一群科研工作者,常年與山與湖為伴,和大地一起呼吸吐納,用他們的研究資料和報告,還原一個真實的納木錯,繼續譜寫納木錯流域的故事。

 

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納木錯多層圈綜合觀測站

撰文/ 土豆

 

上世紀70 年代,西藏地區大規模的科考工作展開,由孫鴻烈擔任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科學考察隊的隊長,開始了對青藏高原的科考工作。當時中科院在西藏還沒有固定的站點,考察隊一般以中科院下屬不同所的研究人員為主,組隊根據各自的研究領域進行考察。

 

直至2003 年,中科院正式成立青藏高原研究所,以一所三部方式分設在北京、拉薩和昆明。其中北京以建立高水準的實驗室和開展室內科研工作為主,同時開展國際學術交流活動;拉薩則是科考實驗基地的大本營,打造野外實驗研究和野外觀測的平臺;昆明部則展開極端環境下的生命過程研究。

 

依託青藏高原研究所,前後又在納木錯、林芝地區和珠峰等地進一步設立科研分站。其中納木錯由於其獨特的地理條件,成為進行古環境、區域生態系統和湖泊現代過程研究的理想地點。於是納木錯綜合站(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納木錯多圈層綜合觀測研究站,30° 46 .44'N,90° 59.31'E,海拔4730M)成立於2005 6 月,主要在納木錯流域開展包括大氣物理、大氣環境、冰川、湖泊、河流水文、生態、地球物理等多個學科共計30 餘個觀測,取得多年的連續觀測資料。由於納木錯面積巨大,為提高湖泊考察的效率而又能最大限度的覆蓋全湖,2005 -2008 年分別在納木錯東北岸、南岸中間和西北岸建立考察營地。

 

2011 年,新落成的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納木錯綜合觀測站大樓投入使用,並從依賴太陽能供電轉為使用當雄接過來的恒穩電力。穩定的電源供應,使得觀測站有條件安裝和使用大型儀器設備,和國內外的研究機構開展更多的科研專案。由於納木錯綜合觀測站的設備完善,甚至可以接待遊客參觀,並且是科普基地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納木錯站冬季積雪觀測(圖片提供中科院納木錯站)

038納木錯站的長期科學目標是認識冰川- 湖泊-大氣- 生態之間相互耦合關係,站內採用全電子資訊化作業,實現中科院北京實驗室對高原實驗資料的直接採集和監控,採集樣本以周為單位發往北京,是全球海拔最高的綜合觀測研究站點之一。通過在納木錯流域開展全方位的環境參數綜合觀測,為青藏高原特殊大氣過程、冰凍圈以及生態環境等領域的研究提供系統的第一手資料,為進一步認識這一特殊的地球系統以及其對全球變化的回應奠定基礎。

 

要在這樣高海拔的地點設立固定科研站,我們的科研工作者必須克服重重困難。這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在青藏高原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看來就是家常便飯,這裏每個人都被磨練成超人,上前線的時候,不僅是領域內的專家,還必須是個多面手,司機、搬運工、維修技工、廚師樣樣拿得出手。對於自己的這些工作,所裏的人表現出一貫的低調和理所當然。他們就像生長在高原的墊狀點地梅一樣,深藏不露,只有在開花的時候,你才會被他們的美所感動。

 

站長康世昌是一個飛人,不僅要帶站上的科研專案,還要經常回北京的研究所,僅2011 年他就往返北京和拉薩12 次,克服了海拔高度和氣壓的頻繁變化。副站長黃宗琥是冰川專家,最早在中科院蘭州的冰川凍土所工作,上世紀80 年代開始參與西部冰川的考察調研工作。曾經6 次爬珠峰,並在貢嘎山的冰川冰面上連續作業超過40 天。過硬的身體素質和過硬的專業知識,成就了他們出色的科研成就。

 

必須一提的還有常年在站上工作的王忠夫婦和多吉一家。冬季的納木錯,溫度在零下四十度,王忠和多吉負責堅守站裏,記錄站上儀器的資料,發往北京的研究室。王忠的妻子被科研工作者親切地稱為嫂子,是大家的廚娘。2011 年,隨著新科研綜合樓一起投入使用的還有高原高寒兩用溫室大棚,有了溫室,假設補給車因為天氣原因無法上來,科研人員也可以吃上大棚裏的青菜下的手工麵條了。多吉的妻子則負責站裏的清潔和雜務,曾經在印度讀書,說得一口流利英語的她,還是外國科研工作者的生活翻譯。多吉5 的兒子頓珠,被認為是站裏的預備小隊員,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他,也是站裏科研工作者的開心果,小頓珠跟著爸爸和其他工作人員在所裏跑前跑後,有模有樣地學習,儼然一個小科學家的范兒。

 

吃過晚飯,黃站長開車,帶著多吉去測量湖水溫度,豐田4500 行駛在草甸上,車輪下並沒有路,只能憑藉經驗選擇前行的方向。高原鼠兔似乎已經習慣了我們的存在,車駛近了才不慌不忙地躲避。湖面平靜如鏡,被霞光披上了一層變換的金黃色,站長敏捷的爬上水文觀測平臺,這是一個由吊臂支撐起來的吊橋,探入湖面。冬天納木錯的湖冰有巨大的破壞力,把原來搭建在湖水中心的觀測平臺水泥基座推毀了,於是科研工作者才又想了一個辦法,搭建這樣一個吊橋,將橋基建在不受湖冰影響的湖岸,才解決了平臺的穩定性。

 

綜合觀測站就如這個平臺一樣,是建在高原孤島的穩定的家,接待一波又一波的中外科研工作者前來開展科研專案。湖泊專家王君波和他的科研團隊在納木錯開展湖泊現代沉積過程監測,經常在湖面上開船就是5 個小時,然後作業3 個小時,往往早上6 點半出發,晚上9 10 點才能返回。勞累了一天,在圓桌上吃上嫂子做的熱飯熱菜,解除了一天的疲憊,立馬又談天說地開來。但如果沒有納木錯站這個他們就得在湖邊支起帳篷,忙完一天之後還要生火做飯,然後在寒風中鑽進帳篷裏的睡袋。

 

新綜合樓的旁邊是一間鐵皮房,也是納木錯堅守7 年的工作站,如今退伍,成為一間實驗室。兩名年輕的科研工作者在擺弄新運上來的設備之一——太陽能充電器。王忠在幫張助理調試太陽光度計,因為其對不上太陽了。站裏的儀器已經實現遠端電腦監控,但是如果儀器出現問題,還是要站上工作人員和專業人員視頻溝通處理,或者送回廠家維修。院子外邊,魏達和他的同事在監測土壤呼吸器的資料,玻璃箱子罩在草地上,還有棵盛開的墊狀點地梅。多吉在更換新的旗幟,由於高原寒風凜冽撕扯著絲質的旗幟,夏季幾乎每半個月就要更換一次新旗。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自己的工作,這是納木錯站平常一天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