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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朵山上的杜鵑花,往往以雪山為背景,分外 妖艷。(攝影/莫知)

 

從距離吉隆鎮最近的乃村,到中尼邊境的熱索,隱藏在吉隆東南部的一個個原始古樸的村莊,用不同的精神風貌,連綴成了一條經典的駕車加徒步旅行線路,熟悉該路線的人稱之為杜鵑花之路。而實際上,其令人驚訝、窒息的氣質及美麗,遠遠不止這些。

 

乃村,天堂的色彩以及其他

 

在喜馬拉雅多年的行走,我進入過許多仿如天堂的夢幻之地,但都沒有一個地方能如乃村這般與天堂無限接近。在藏語中有座位之意,意即神靈開光過的聖地,在藏語裡,這不是一般村莊可以隨便叫的名字。乃村從地勢上看很像是一個如意寶座,相傳阿底峽受邀入藏時,先從印度來到尼泊爾,再從熱索入境來到吉隆,在乃村住過一年,並開光加持了此地。故事是這樣講述的:當時阿底峽從山上往下面看,一眼看到乃村根本不是人間,就是天堂。這雖只是傳說,卻也不無說明乃村的風光絕非尋常。

 

乃村位於吉隆鎮正北方高聳的山頂上。這裡是人們看雪山、觀晨雲、賞落日,領略吉隆民俗風情的最佳選擇。從姆拉山腳下的大草壩開始,盤山去乃村的字形公路,經過連續性的11道拐彎,便直通向雲霧掩映的山頂。這條公路於2008年建成,在這之前,村民們上下山要走大山兩側蜿蜒在溝谷、叢林裡的小路,運送貨物要靠人背牛馱,有幾戶村民買了農用拖拉機也要先拆成零件運上山再組裝。沿這些小路上下山,是徒步乃村的佳線路,上山須費時兩三小時,下山輕鬆,一小時足夠。曾有介紹說村中現還有年輕人掛繩索于南部懸崖,藉以抄近路上下山,驚險刺激,我們沒有能夠找到,也不曾嘗試。

 

沿盤山公路一路來到山頂,視覺豁然開朗,一塊方圓十多平方公里的大平地展現在眼前,頗為原生態的兩處村落,分列東西兩側,一律有著藍綠或紅白色的彩鋼屋頂,醒目而自然有序地延展在這平地之上,和遠方的雪山及森林十分融洽。這兩個村落分別是東乃村和西乃村,也稱為上乃村和下乃村,合為乃村一個行政村,全村共有68戶人家,近400位村民。

 

在乃村兩處村莊的周圍,是綠茵茵的種植了青稞和小麥的田地,簡易的公路從兩個村落之間的農田裡蜿蜒穿過。田地週邊的草場上,五顏六色的野花輪番綻放,野蜂彩蝶飛舞流連。平壩西南的草地上,常有村中的兒童在此嬉戲玩耍。這是一片綠意的田園世界,世外桃源之地。村落和田地中,牧場分佈其中,牛羊閒散地點綴著天地白雲間的畫面。你在這裡欣賞周邊的田園風光之余,純樸好客的村民們,還會盛情邀約你去他們家中做客,他們會將酥油茶、烙餅、自製的雪(優酪乳)和羌(青稞酒)等食品飲品無私奉上,甚至讓你感覺到接應不遐,還不肯收取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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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村地勢較高、視野開闊,四周被雪嶺冰峰環繞,自然風光絕佳(攝影/李初初)

 

由於乃村地勢較高、視野開闊,這裡成了欣賞吉隆雪嶺冰峰、晨雲落日等自然風光的最佳之地。由於視角和位置關係,這裡看到的雪山冰川更加壯觀靚麗。西側隔穀相望的曲姆古拉雪山面目清晰地矗立在眼前,雪嶺連綿、岩峰林立,彰顯高大偉岸。藍天下,神女峰雙掌合十、面南端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雪嶺前,鐵筆峰飽蘸濃墨,筆尖向天、揮灑碧空。西北方日吾班巴雪山峰尖參差、刃脊銳利,像一面巨大的白玉屏風聳立在青山林海中。北方山埡中,佩枯崗日冰川如一面雄偉的城牆,橫亙在兩座山峰中間。

 

別值得一提的是,乃村東南方向隔著拉朵山,一道綿延的雪峰橫亙眼前,直插雲天,這便是在尼泊爾著名的旅遊城市博克拉可欣賞到的安納普爾納群峰和格魯尼峰。安納普爾納峰主峰又稱庫塘峰,海拔8091米,排名世界第十高峰,為全球公認攀登難度極大的雪山,為征服此峰,世界登山界付出過慘重的代價。而安納普爾納雪山群南緣的格魯尼峰,海拔6977米,峰頂分裂為二,狀似魚尾,也稱作魚尾峰,是尼泊爾國家標誌之一,像一條頭下尾上、奮力騰躍的銀魚定格在天邊。

 

千姿百態、變化莫測的雲霧,把這些巍峨壯麗的雪山冰川裝扮得更加迷人。有時,淡淡的白雲在耀眼的雪嶺冰峰前依偎纏綿,雲如山之精靈,山似雲之寄託,絲絲縷縷、若即若離。雲的柔美彰顯了雪山的雄奇偉岸,雪山的挺拔映襯了雲的飄逸婀娜。太陽的光輝給雪域高原帶來溫暖和明媚,也經常給吉隆帶來天堂般靚麗的風采。早上溫暖的陽光薰熱天邊的浮雲,也為東方的雪嶺冰峰鑲上一輪金燦燦的光暈。晚上八九點鐘左右太陽才會依依不捨地落下山去。落日的餘輝映照著雪山浮雲,常有霞飛雪山的壯麗景觀出現。

 

在乃村採訪時,我們還從村民口中得知,在西乃村山后的叢林中,隱藏著三處鮮為人知的瑪尼石刻,這在吉隆過去歷次的考古工作中均未發現,還未有正式的調查記錄。這些石刻造像,有著活躍生動的面頰,栩栩如生的笑容,帶有尼泊爾和印度的風格。大的主要造像分別有無量光佛,觀世音、文殊、金剛三怙主菩薩,佛祖釋迦牟尼,黃財神,米拉日巴及蓮花生等。後經西藏自治區文物局專家鑒定,這三處石刻造像的開鑿年代前後不一,早到吐蕃,晚至十四、十五世紀,這些石刻造像,對吉隆古道及藏傳傳教傳入路徑的研究,居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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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村是吉隆溝里人口最多的村莊,歷史上曾經是吉隆溝內的行政中心(攝影/李初初)

 

紮村,田園交響詩及魅力拉朵山

 

從乃村往東南方向看,矗立於尼泊爾乃村和安納普爾納雪山之間的一道綿延平臺狀小山脈,也被冰雪覆蓋,俊秀婀娜。這便是拉朵山,藏語拉朵融合之意。拉朵山腳臺地上的村莊,便是紮村。紮村和乃村都坐落在大山頂上,只是隔著一條寬闊的深谷。從乃村遙望紮村,一棟棟民居就像一個個火柴盒,錯落有致地擺放在對面平坦的山梁上。從紮村眺望乃村,感覺和在乃村眺望紮村時頗多相似,兩村都古樸自然,仿如浪漫仙境。

 

如果從乃村徒步去紮村,可經山中的小路穿行。若驅車前往,則須下到即將回到吉隆鎮的山下,翻過姆拉山口,沿溝穀裡的簡易公路北行,沿途花草滿谷、灌木叢叢、清溪潺潺。深藏在溝內的朗久村,過去是一個行政鄉,現改為行政村。村東側山腳下的濕地,生長著一片吉隆最古老的大沙棘林,據說有近千年的樹齡。當地人稱沙棘酸柳,秋季時圓形的小漿果會掛滿樹稍,味道酸甜,是珍貴的藥用植物和保健食品。

 

021沿溝穀東北方山坡上的盤山路盤旋向上,相對高度大約上升六、七百米,就來到了紮村。紮村在藏語裡有水草豐盛的地方之意,全村有90多戶村民,近500人口,比乃村還多,是吉隆溝裡人口最多的村莊。紮村歷史上曾是吉隆溝內的行政中心,地方行政官員被派駐此地,至今在紮村西面的小山頂上,還有幾處遺址廢墟,這些便是當時殘存下來的建築。

 

穿過紮村,村東是一片地勢開闊的谷地,村民們在谷底的斜坡上沿山形地勢築起一道道蜿蜒的土壩,修建了一條條平坦的梯田。層層疊疊的梯田從北向南,一直漫延到遠方的穀口。這裡一年可以種植兩季青稞,生長時期滿穀流翠,成熟季節金浪跌宕,展現出一派迷人的田園風光。

 

沿梯田北方繼續向上,就進入了拉朵山風光秀麗的杜鵑穀。杜鵑谷是吉隆溝高山杜鵑生長密集、花色豔麗,最具代表性的觀景點之一。每年的4月至5月,色彩絢麗的杜鵑花就像一群候鳥一樣來到這裡,帶來大自然的問候,在湛藍的天空下,與明媚的陽光、清澈見底的湖泊和遠處白皚皚的雪山勾勒出一幅讓人心曠神怡的畫卷,讓人看了心情格外的舒暢。

 

一株株高大的杜鵑樹矗立在山谷、高坡,低矮的圓柏和高山櫟以及四季長青的翠綠填補了杜鵑樹之間的空隙。一朵朵色彩豔麗的花團怒放枝頭,在雪嶺冰峰的映襯下,更顯英姿勃勃。吉隆溝的杜鵑花大大區別於其他地區的花朵,其外形緊、秀、美,顏色多樣,花香四溢,品種繁多。這裡的高山杜鵑分佈範圍也很廣,路邊、坡前、崖頂隨處可見。在海拔低一些的地方,杜鵑樹繁茂高大、花色紫紅,隨著海拔的上升,植株漸顯矮小,花團形狀和大小差異雖然不大,花色卻由濃到淡,紫紅、粉紅、粉色、淡粉、白色,從低向高,梯次分佈。在吉隆溝濕潤的春風的推動下,杜鵑花潮從南向北、從下向上蔓延湧動,那漫山遍野的明媚,把拉朵山裝扮得更加璀璨迷人。

 

翻過杜鵑穀,繼續沿陡峭的山坡一路盤旋上行,雖然道路有些艱險,但是沿途一幕幕醉人的風景層出不窮,讓人讚歎不已、驚喜連連。拉朵山上,雪山雲海、森林草場、幽谷深澗和田園風光完美融合的自然風景區,就算瑞士風光恐怕也難與之比肩。接近拉朵拉山頂的地方,樹木開始變得越來越鬆散,越來越矮小。綠草茵茵的高原草場上,成群的犏牛、牧馬、山羊悠然漫步,高亢嘹亮的牧歌在藍天白雲下回蕩。這裡的牧民尤其喜歡養殖犏牛。犏牛是犛牛和黃牛的雜交品種,適應性強,奶、肉產量高。進山前,牧民們都要給自家的犏牛全身洗刷乾淨,牛角塗油,脖掛銅鈴,裝扮一新,既便於尋找辨認,也圖平安吉祥。

 

翻越拉朵山北面的一道山脊,還能到達吉隆人心目中的神湖朗吉錯。這個小湖泊被環山環抱,寧靜安謐,吉隆人稱若有人在湖泊邊高聲喧嘩,湖面會突生波瀾,天氣也會隨之驟變,風起雲湧,頃刻間暴雨傾盆。其更神奇之處還在於,清晨,風平浪靜之間,若靜心在湖岸上觀望,有緣分的人可以在水光倒影中看到多重的佛像,其中居中的一尊酷似赤尊公主,此湖近年來常引來周邊及遠在拉薩等地的信徒們前來膜拜。吉隆因赤尊公主入藏時從這裡經過,這汪山澗的小小神湖,為她的入藏故事平添了更多傳奇。

 

拉朵拉山海拔5000米左右,總體呈南北走向,是吉隆藏布和東林藏布兩大河流的分水嶺。拉朵山口處地勢相對平坦開闊,植物稀少而矮小,杜鵑樹像灌木叢一樣匍匐在稀疏的草地上。山口路旁高高矗立著幾根粗大的經幡柱,白色長條狀的經幡在風中飄舞,空氣冷涼而濕潤。山口東坡有一處絕無僅有的長城瑪尼堆。西藏其他地方的瑪尼堆大都建在山頂或高崗上,為錐形或者塔形的,而這裡的瑪尼堆則是順著山坡用一塊塊片狀岩石,堆砌成一道長長的石牆,石片上刻滿了經文和佛教圖案。

 

沿拉朵拉山東坡的公路盤旋而下,半山腰處是風光秀麗、古樸自然的邦興村。從邦興村開始,這裡的建築風格與吉隆鎮以及乃村和紮村的建築風格相差較大,傳統的房屋大都兩層小樓,幹砌石牆、石木結構、石片為瓦。我們進入村民家裡,也受到了熱情的接待,捧出青稞酒,打好了酥油茶,小孩子好奇地圍在我們身邊轉前轉後。村裡懂漢語的人不多,但其淳樸盛情又與乃村、紮村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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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國邊境觀看到尼泊爾安納普爾那雪峰群,此為其著名的魚尾峰側影。(攝影/李初初)

 

從邦興村繼續沿公路下山,不久便可來到薩勒村,這個坐落在東林藏布峽谷中的小山村,便是西藏第一位轉世活佛攘讓迵多吉的出生地,有許多關於他的神奇故事在當地流傳。薩勒人的話語裡,至今帶有藏語古語的特點,沿用古藏語中的一些語法,也可見這裡的人們長期深居幽谷,較少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

 

薩勒原來也是鄉級行政單位,後撤歸吉隆鎮管理,同行的縣委宣傳部普布次仁副部長曾在這裡工作過數年,據他介紹,薩勒最有特色的是其傳統舞蹈。在這裡,跳任何舞蹈之前,必須先跳傳統舞,完畢後才能進行其他的舞蹈形式。這是一種集體式的舞蹈形式,男女一起唱歌跳舞,先男後女。整個過程分為三大段,剛開始時是唱跳紮西索的部分,是為起始。中間段為康得脫巴,意為唱頌最好的雪山及大自然環境。後為紮西洛羌,贊唱米拉日巴、格薩爾王等。每次都是坐著邊喝酒邊唱歌,然後起來跳舞,然後又坐下喝酒,邊唱歌,如此循環往復。

 

從薩熱村繼續往下,公路路況開始不佳,沿路山險溝深,發源于希夏邦馬峰南坡的東林藏布,是中尼邊境此段的界河,植被繁茂、風光獨特的東林藏布峽谷對岸,便是高山國度也是袖珍國度的尼泊爾。從這裡一路向下,翻越險峻的山口,經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口的小村莊色瓊村,再艱難行車三公里,便可到目前公路的終點拉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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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比村老人(攝影/李初初)

 

拉比,邊境莊村獨特的搶婚習俗

 

拉比村不通公路前,是吉隆鎮最難抵達、距離最遠的一個村莊,通公路後依然如此。只是村民們現在的出行基本依靠摩托車和拖拉機,狀況已有了很大的改變。

 

下午一抵達拉比村,便和村民們一起聊起天來,酒是少不了的。吃過晚飯,喝酒聊天繼續,直至深夜方才散場。清風明月,揮灑映照對面尼泊爾的皚皚雪山,夜宿這裡,自然聽得了一肚子的故事,拉比村也由此成為我十分喜歡的一個邊境村莊。因為除了旖旎的自然風光,淳樸的民風,好客的村民,虔誠的信仰,這裡還有特別的生活習俗,比如搶婚,再比如邊境地帶曾經令人驚恐萬分,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下毒歷史。

 

說到搶婚,也就是俗稱的搶新娘,村裡現在的獸醫邊巴和他的尼泊爾妻子吉宗是最鮮活的例子。今年26的吉宗是尼泊爾邊境村莊色達村人,家裡有5口人,她,母親和三個兄弟。吉宗家也是藏族,會說尼泊爾語和藏語,家中的生活方式和中國拉比村這邊的藏族人基本一樣。吉宗去年從尼泊爾來拉比村做生意,主要賣尼泊爾手工藝品,土特產以及蔬菜等。

 

拉比一帶的年輕人,一般到了1718歲左右便可開始談婚論嫁。今年25歲,比吉宗還小1歲的邊巴,暗地裡喜歡上了這位尼泊爾姑娘,因為邊巴和拉比村的小夥子們私下認為,尼泊爾的姑娘雖然沒有本村的姑娘有力氣,會種地、幹活、放牧等,但她們勤勞賢慧,很會操持家務,講衛生,飯菜食品做得也很可口。再加上村裡親屬多,親屬間嚴禁結婚,漂亮的吉宗於是成為邊巴不錯的選擇。其實私下裡,吉宗也對邊巴心有戚戚,一方面邊巴人很帥氣,聰明能幹,獸醫屬半公性質,拿一定的工資和補貼。另一方面中國西藏這邊生活條件遠較尼泊爾富裕,政策又好。心有靈犀的邊巴便找來村裡其他男孩們商量,說自己喜歡上了吉宗,於是男孩子們便開始搶婚了,他們先來吉宗,用比較體面舒服的方法把她扣留在村裡不讓其離開,再在村裡選出兩個能說會道的媒人,帶著青稞酒和哈達前去尼泊爾吉宗家提親。

 

按照慣例,第一次提親,吉宗的家長是不可以接受的,因為那樣說明親人對她太不重感情,沒有難舍之意。這時村裡的提親人再次上門,帶了禮物,送了紅包,使用各種套近乎的方法,以圖說服對方同意親事。邊巴和吉宗經過3次上門提親會成功了,家長同意了他們的婚事。搶婚一般很少失敗,不到手,男方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據說拉比村中提親次數最多的達13歲之多,最終還是成功迎娶了新娘。提親成功後,便會請喇嘛占卜雙方約定成婚日期,屆時村裡便舉全村之力,在村長的組織下一同操辦他們的婚事。吉宗家人也被從尼泊爾請了過來。婚事連續操辦了3天,之前每家每戶要給邊巴家送青稞等禮品,村裡還會組織專人釀造青稞酒,專人去負責準備食品,專人準備碗筷卡墊設置酒席和婚禮場地,總之分工明確,全村人都一起吃喝玩樂,唱歌跳舞,為新人們送去祝福,直到3天后婚禮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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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比村早起,可觀看安納普爾納雪山日出(攝影/李初初

 

在拉比村附近中尼邊境的一些村莊,包括尼泊爾邊境上的村莊,還有中國境內的薩勒、色瓊、拉比等村,都有著悠久神秘的下毒傳統和歷史。這種傳統認為,當自己下毒在某人身上時,這個人的福會便會轉到下毒者身上,否則自己的惡報無處安放,難有福份。當然即使在歷史上,也不是每個村所有的人家都會下毒,下毒人一般出現在極個別的家庭,他們從尼泊爾買來下毒的藥品,或是從毒蛇、毒草中提煉藥汗,加工成毒品後,若某天某人進入自己的家門,下毒人經過占卜和測算,認為來者有很好的福氣,加上這一天適合下毒,於是便趁來者不備,在其飲品如青稞酒或酥油茶中悄悄放入毒品,來者喝下這些飲品便會中毒。毒品性質分為急性、中性、慢性三類。急性者可當場倒斃,中性者數天后會中毒身亡,而慢性則不知不覺,中毒人在數月或一兩年後方才去世。一經下毒,連下毒人也無藥可解,只有尼泊爾那邊有一些僧侶用藥品加宗教儀式,方有希望解開一部分的毒。

 

 西藏民主改革後,政府和法律都對喜山南麓邊境地帶的下毒的行為嚴令禁止,加之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在吉隆邊境村莊裡,下毒的事情早已銷聲匿跡,老一輩的下毒人也早就改掉了給別人下毒的習氣,只是這種歷史上曾經有過的神秘傳統習俗,帶著一絲讓人畏懼和心驚肉跳的感覺,在口傳的故事和想像的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而已。辭別拉比村,下山沿著東林藏布向熱索村進發,一路有安納普爾納的雪山相伴,茂密的森林,高山杜鵑點綴其中。這條簡易的公路便道最近幾年方才修建,但尚未完工,也不能通車,從這裡徒步至中尼邊境的熱索,體力好者只需要34個小時。沿著下山的公路,海拔劇降,奇異的長尾葉猴和其他鳥獸時常會在叢林中出沒。下到山底,沿中尼界河東林藏布江而行的中國境內的公路,變得平坦舒服,非常適合徒步行走。步行至熱索村,觀賞完熱索邊境村莊,以及連通中尼兩國的熱索橋後,可再沿吉隆藏布峽谷內的公路乘車回吉隆鎮,形成一個吉隆溝景區內的旅遊小環線,用最短的時間和最愜意的方式領略吉隆溝內兩大藏布的天堂美景。

 

再回吉隆,車行途中吉甫峽谷的水汽通道雲霞蒸蔚,在一個普遍喜歡以最後的秘境,或是最後一個隱秘之地這樣的標識來命名一個地方的時代,我對吉隆的感受,會從最初站立孔塘拉山口時的顫慄,回歸到最後靜立吉隆幽谷中時的平靜,她的魅力,她的不可言說,已經無須外人洞察。

 

置身在吉隆溝這美妙的喜峰腹地,我會時常迎著輕盈的山風,順著山谷向上仰望,只有喜馬拉雅山脈那林立的群峰直刺天穹,只有那些輝映于群峰之上的西下斜陽或是晨曦金輝,它們寧謐依舊,卻又像是充滿秘密,永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