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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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得更多一些,攀登得純粹一些”

十一郎1997年開始登山,

擔任過隊員、領隊、攀登隊長、

教練、珠峰攀登協調指揮、

隨隊記者、自由攀登者等各種角色。

至今組織200餘次各種形式的戶外登山活動。

現居北京,服務于公益慈善機構“蘋果基金會”,擔任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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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是孤独者的运动,背后是珠峰——2007年5月19日摄于珠峰东绒布冰川(海拔5800米)

 

80年代初,我還在讀初中,從父親手上借了一台華山”135膠片相機,機器很小、純手動的。然後自己攢零花錢、買黑白膠捲,一張一張小心翼翼地拍,拍出來後,只是沖出來,然後再用放大鏡仔細看,覺得可以曬的,再拿出去曬。那就是我攝影的起點。

 

再後來,從上大學、到剛開始工作那幾年,間斷的一個人背包在國內遊玩,並手持從父親那裡借來的相機,開始在戶外運動中用鏡頭記錄每一個小小的瞬間。

 

1997年,我挎著自己的第一台相機——尼康FM10和兩支鏡頭花了2個月的時間走了青海、西藏、雲南。回顧彼時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走上雪域高原,並像大多數人一樣,走進了布達拉宮。然而,那一次我並沒有遊覽這座藏傳佛教最崇高的宮殿,而是剛進門,就被一家老百姓拉去喝酒,原因是主人家的女孩考上了大學。我們彼此是陌生的,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但我們又是熟悉的——我們過著同樣的平凡生活、感受同樣的歡喜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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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黑海的高积云坍塌了后扑面而来——2004年6月21日摄于厄尔布鲁士登顶下撤途中

 

那次之後,我又去過十幾次西藏,西藏對於我,從一開始,就不是那個被大眾定義了的神秘、遙遠、位於天邊的異度空間。在我的心裡,西藏沒有浪漫幻覺,也不是地獄或天堂。普蘭的一碗白青稞、改則的一塊風乾肉、定日的一次熱水澡、安多的一杯酥油茶、墨脫的一口雞穀酒、帕羊的一陣風與沙、拉薩的一回踏實覺……在這些細節背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以及他們之間各有不同而又平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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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高差400米的珠峰北坳冰壁,是珠峰攀登的第一道难关——2003年4月25日

 

我真正與登山結緣還要追溯到1997年和王石去珠峰大本營山峰考察,為了科學和安性考慮,我們主動與中國登協聯繫、並開辦了國內第一期面向山友的冬季登山技術培訓班。對於我的登山經歷,這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高海拔攀登本身,是一個找苦吃的運動,有時一天走下來,仿佛跑了好幾個馬拉松一樣——完成第一個,你以為OK了,結果後面還有N個等著你。那是一種多層夢境遞進的感覺,每一個夢的主題都是累到極限了。在這種缺氧的環境下,邊攀登、邊拍攝,不僅增加了負重,更增加了體能的消耗。然而,在那種人跡罕至的冰冷高處,有著絕世的美景,還有著轉瞬即逝的人物動作畫面。所以再難再累,隨身的相機和鏡頭,總是我的必備裝備。

高海拔攀登本身,是一個“找苦吃”的運動,

有時一天走下來,

放佛跑了好幾個馬拉松一樣

——完成第一個,

以為OK了,結果後面還有N個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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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冰川也太平缓了!——2008年7月11日摄于甘肃祁连山脉大雪山(海拔50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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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拔无保护攀冰月19日摄于珠峰东绒布冰川(海拔5800米)

 

2000年到2003年期間,我登了幾座雪山,並更換了尼康F65。那幾次上山,帶的都是中低端的單反膠片相機,不為別的,只為了及時抓住珍貴的一瞬間。那個時代,我經常跟隊友說:不要節省膠片,跟我們這趟獨特的經歷相比,這點成本再高、也不算什麼。

 

200345月,我參加中國珠峰登山隊,在珠峰上上下下待了50多天。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數碼相機在高海拔拍攝,那是國內第一次山友組隊登世界最高峰,也是國內第一次大型商業登山。50多天的過程,發生了許多曲折、複雜的故事,容量大的數碼相機讓我拍攝到了許多珍貴的新聞記錄鏡頭。

每次登山回來,

我總是可以留下許多珍貴的畫面,

但大多數情況下,隊友之中,

個人照片最少的也是我

——因為主要是我在拍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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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斧神工——2009年1月11日摄于南美巴塔哥尼亚

 

20034月初,第一次通過珠峰冰塔林上前進營地,我挎著一台膠片、一台數碼,在冰蹟石形成的鼓起地帶不斷左右穿跨、尋找好的拍攝冰川的角度,拍完之後,必須立刻跟上大部隊。這麼來回折騰,兩天下來,我只有一個感受:拍冰川,都拍得快吐了。

 

之後七、八年,我先後完成了單人歐洲最高峰攀登、珠峰攀冰、透明夢柯(祁連山區最大的山谷冰川)偵查、南美最高峰攀登等幾次高海拔登山活動。

 

這麼多年下來,每一次登山回來,我總是可以留下許多珍貴的畫面,但大多數情況下,隊友之中,個人照片最少的也是我——因為主要是我在拍別人。

 

所以一路走來,竟然發現畫面裡有自己的登山照非常少。不過,我並不因此有態度遺憾。因為,經歷了,就是收穫。那些值得記憶的人物、故事和畫面,都永遠留在我的心裡,這些比物化的照片,更讓我收穫了人生的豐富和內心的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