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Lois  攝影/劉新源

    2007年,我還是一名少不經事的大三學生,背起行囊去西藏的念頭全是源於當時攝影課上老師播放的呂楠先生的《四季》,這組作品給了我很大的震撼,以至於驅使著我在那一年的暑假義無反顧的手持相機跳上了朝向拉薩而去的火車。

 

     當時西安到拉薩的火車票已經售完,於是決定先到西寧,再從西寧到拉薩。火車一夜奔波,第二天早上到達西寧火車站,溫度驟然降低,雖然穿著隨身帶的外套,但仍舊寒意依然。可胸中那團抑制不住的激動卻絲毫未減,於是趕緊出火車站找住的地方,快走幾步才恍然這已經是高原,呼吸確實有些困難。找到下榻的賓館之後,就開始聯繫去拉薩的火車票,終於一番輾轉過後,通過黃牛買到了比原價貴一倍的高價票,可還是要等兩天的時間。這兩天絕不能耗在這裡,隨即決定拼車去青海湖。

 

    就此,我的西藏公路之旅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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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青海湖的那天,是一片海天一色的藍,湖畔有一個獨自坐在板凳上玩水的女孩,她挽著褲管,光著腳丫,怡然自得的享受著正午的陽光和清洌的湖水。正如海子的詩《十四行·王冠》中所描述的一樣——“我所熱愛的少女,河流的少女,頭髮變成了樹葉,兩臂變成了樹幹。於是我舉起相機捕捉了這一瞬間,而此時的她卻如此專注,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在青海湖返西寧的路上,趕上了環湖賽,車上的遊客都紛紛下車觀看。這時,馬路對面有一個隻身一人的喇嘛,經過一番比手畫腳,大概知道他是一個人要徒步去拉薩朝聖的。不清楚他經歷了多少風雨才長途跋涉到的這裡,在似夢非夢的雲山霧靄中,我舉起相機拍下了這位孑然一身的朝聖者。

 

從青海湖返西寧後,又再次開始了火車之旅,在鐵路上不論是透過車窗看到雪山,還是經過可哥西裡時看到的奔跑的藏羚羊都讓我興奮不已,終於在經歷了一天一夜的等待後,抵達了我魂牽夢繞的拉薩。由於之前在青海適應了兩天,又提前吃下了在西寧買的紅景天,到達拉薩後我就沒有了高原反應。抓緊時間找到客棧以後,就放下行李就帶上相機去街上逛,八廓街上遊人如織, 熱鬧非凡。我獨個兒穿進一個僻靜的胡同,來到一戶印製佛經的藏族庭院。院子裡的人一邊忙著手裡的工作一邊熱情的跟我打招呼並請我上樓參觀。我順著狹窄逼仄的樓梯爬上二樓,濃重的油墨味道撲鼻而來,房間裡燈光明明滅滅,大部分的光線都是由窗外的陽光照射而來。坐在窗戶旁邊的兩兄弟正在全神貫注的印著佛經,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機對準他們,但還是被機警的弟弟發現了,於是捕捉到了當時他那請勿打擾的眼神。

 

在拉薩停留的兩天讓我念念不舍,但由於行程的緊迫,還是決定在第三天的清晨就再次上路趕往林芝。在離開拉薩的班車上,我心裡盤算著將來的某一天一定要再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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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薩印製佛經的藏族家庭。兩兄弟正在全神貫注的印著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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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去拉薩朝聖的喇嘛與觀看青海湖環湖賽的遊客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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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瘦小的老嬤嬤手持轉經筒行走在蒼茫的山間。

 

拉薩開林芝的路上,天空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車子在白茫茫的雪山公路上緩慢前行,途徑一處的原野上搭著幾個牧民的帳篷,於是車停路邊,打算在這裡稍作休整。一行人朝帳篷走去,老遠就聽見牧民家的藏獒大叫起來,不一會主人就從帳篷走出來,把我們領進帳篷,並熱情的拿出來酥油茶來招待。一杯暖茶下肚,我拿著相機走出帳篷環顧四周,忽然一個雪球砸到我的腳邊,回身一看,原來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他笑嘻嘻的看著我,做起了鬼臉。於是,這個調皮的小孩成了我鏡頭下的小小主人公,由於語言不通,我就跟隨他的腳步邊走邊拍。與孩子之間的互動,讓原本冰冷的雪原變得鮮活且歡樂了起來。

 

    短暫的休憩過後,長途汽車繼續開往林芝,我幾次在路上睡去,又幾次醒來,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在半睡半醒的夢中還仿佛聽到男孩踩在雪地上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與他嬉鬧時的咯咯笑聲。晌午已過,再次停車休息時,不知又行過了幾百公里的路程,曠野上已不見白皚皚的積雪,一位藏族姑娘站在斑駁草地的田野間,召喚著跑向遠處的藏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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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邊上牧民家的頑皮小男孩,7、8歲左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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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徑雪山腳下的小村莊,沒有幾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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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怕小男孩的姐姐在雪地里行走的側影,看起來像是在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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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雪球的小男孩,可惜由於語言不通,不知道他的名字。

 

    經歷了大半天的時間,終於到達了有雪域小江南之稱的林芝。行走在蒼茫的山間,迎面走來一位老嬤嬤,手裡轉著轉經筒,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看見她歲月刻畫出的容顏上揚起慈祥的微笑,有幾絲潔白的髮絲在耳際隨風飄揚。須臾之間,我失神似的已經走出了十幾米遠,當我再次回過頭看她那步履蹣跚的背影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在我心頭油然而生,於是拿起相機拍下了這副畫面。回到西安以後,沖出了所有的膠捲,一張張地顯影放大,當再次看到這張老嬤嬤的瘦小背影的時候,我知道她已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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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皮的小男孩對著我鏡頭做起了鬼臉。

 

    回首往昔時光,大部分的記憶都淡淡地隨光陰流水而模糊不見了。而那些按下快門的一霎那,一張張的黑白照片,卻從腦海深處裡抓出記憶的片段,迅速而清晰的貼近我,提醒著我——我曾來過。這些場景,身影,面孔,組成了我記錄這段人生腳步的憑證。作為這些影像記憶的收尾,最後一張照片是在爬到人煙罕至的山頂之後,才能將美景盡收眼底的羊卓雍錯。那時的我,置身在離天空最近的湖光山色之中,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及藍天上潔白的雲彩。而照片中是巧遇的兩位正在低頭勞動的康巴族婦女,她們辛勤的身影在這片風景如畫, 連綿萬里的青山中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動人。在我心中的西藏的美,不僅是雪山溪流湖泊草地,給我最多感受的還是生活奮鬥在高原上的藏族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吸引著我的目光。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能再次踏上前往西藏的旅途: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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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卓雍錯天空下,在勞動中的康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