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史衛靜
國境之北的不知名冰川
在西藏山南地區浪卡子縣東南部有一個全世界海拔最高的鄉，它的名字叫作普瑪江塘。該鄉所在地海拔5373 米，長住牧民居住地平均海拔為5500 多米，是名副其實的世界屋脊。
普馬江塘鄉海拔高自然環境惡劣，一般遊客很少會涉足這裡。也正因此，普瑪江塘才保留了最自然的風貌，這裡也有著一處鮮為人知的奇絕美景，那就是當地人稱為“增崗堅”的冰川，除了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還沒有多少人目睹過它的容顏。到過這裡的人更習慣稱它為普瑪江塘冰川或者喜馬拉雅冰川。
這一處並不知名的冰川，卻有著比遊客們津津樂道的那些著名冰川更震撼人心的魅力。這裡與不丹交界，據說只要能翻過層層冰川，就可以抵達那個全世界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度。當然前提是沒有凍死在冰川上，即便是夏季，也沒有人能捱過這裡極寒的夜晚。
初次見它，當綿延不絕的浩瀚冰川呈現在你眼前時，一定會讓你忍不住驚呼起來。然後不顧5000 多米的高海拔，恨不能立刻飛奔到它身邊，親手觸摸到它的軀體，感受那一份冰涼沁爽。
普瑪江塘保留了最自然的風貌，這裡也有著一處鮮為人知的奇絕美景，那就是當地人稱為“增
崗堅”的冰川，到過這裡的人更習慣稱它為普瑪江塘冰川或者喜馬拉雅冰川。
↓數不清的小型冰峰以不同的姿態聳立著，形成千姿百態、瑰麗罕見的冰塔林，蔚為壯觀。
冰川好看路難走
想要領略冰川之美，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距離拉薩約250 公里的路程，有近一半都是非常考驗車技的。對於我這種油門和刹車都分不太清的頂級菜鳥來說，坐在車裡都是一種刺激體驗。曾經三次跟隨車隊前往普瑪江塘，車子出現各種狀況：爆胎、減震器被顛掉、油箱被刮漏……簡直是太稀鬆平常的事情了。
好在這一路，前半段還是非常順暢的。西出拉薩約60 公里，經過曲水縣雅魯藏布江大橋，沿拉亞公路（拉薩至亞東）南行50 多公里，翻過5030 米的崗巴拉山口，碧玉般的羊卓雍錯便會展現在你面前。沿著湖邊的公路邊欣賞湖光山色邊繼續前行，約50 公裡後抵達浪卡子縣城。以上路段全程柏油路，路況非常好，只是在翻越彎多坡急的崗巴拉山時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對駕駛技術也有一定的要求。
從浪卡子縣城向普馬江塘鄉進發， 50 多公里的路有一多半都是沙石土路，倒也不算顛簸。然而，從普馬江塘鄉到普瑪江塘冰川的最後30 多公里路程，難度一下子提升了，這段路只有經驗豐富的越野車手才能駕馭。
說是路其實根本沒有路，只是一片一片的砂石地，其中，不乏讓司機頭疼的“炮彈坑”，還有尖銳的石子也是司機唯恐避之不及的，途中還要翻越幾個小山包。這一路，只得小心探索，靈活躲避，一個躲閃不及輪胎就有可能被石子紮爆，掉進“炮彈坑”裡顛一下也不是好受的。
儘管沒有路，卻不用擔心迷失方向，即便沒有GPS 導航儀，最終也能走到冰川面前。因為雄偉壯闊的普瑪江塘冰川在老遠就能映入你的眼簾，它始終就在那裡，耐心等待著你的到來。此外，沒有路的路上還是會有前人的車轍印，這些一部分是探訪冰川的當地人留下的，還有一部分則是不走尋常路的資深玩家留下的。沿著這些車轍印走，路程多半會順暢一些。
一路顛簸著，離冰川越來越近，馬上就要來到它身邊時，一個無名小湖蠻橫地擋在中間，只得繞湖而行。相比于湖邊的路況，繞路的懊惱已經算不得什麼。一路飛沙走石，來到湖邊，路邊上的砂石一下子變成鬆軟濕潤的沙土。行駛在這樣的路上，坐在車裡的人都能明顯感覺到車輪軟綿綿的。所以，寧可離開湖邊一段距離，多繞一些路，也不能冒著陷車的風險沿湖而行。
繞過了湖就要面對最後也是最難走的一小段路，就像遊戲玩到最後，想要通關必須得打敗老頭，而壓軸出場的老頭實力自然比之前遇到的小兵霸氣得多。對於探訪普瑪江塘冰川的人來說，最後的“老頭”就是攔在冰川前面的一座小山坡。別看它沒多高，坡度卻很大，並且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當然，腳下同樣沒有路。這就對司機的駕駛技術提出太高的要求，必須眼疾手快、膽大心細才能順利通過。
如果開著車就能抵達跟前，普瑪江塘冰川還怎麼能算得上是玩家級景點？無論你從哪個方向開過來，都要被一圈山牆擋住。只能下車，手腳並用地爬上幾十米高、與地面幾近垂直的山坡。站上了這個山坡，你才有資格對著普瑪江塘冰川歡呼—— “我來啦！”
相對來說，6 到8 月的夏天是普瑪江塘冰川最美的時節。這段時間，氣候比
較好，溫度不會那麼低，也沒有那麼大的風，陽光正好，冰川正美。
壯觀冰川亙古而生
普瑪江塘冰川形成於何時，無從考證。同處喜馬拉雅北麓，它或許和雅魯藏布江正源傑馬央宗冰川形成於同一時期。普瑪江塘冰川所經歷的滄海桑田，並非只有短短幾十年生命的我們所能想像的。這一刻，你站在它面前，成為一名冰川下的來客，這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作為典型的山麓冰川，普瑪江塘冰川無論形成於什麼時候，都必然會遵循冰川形成的一般規律：雪線以上的地區，長年積雪，隨著時間的推移，積雪增厚。多角形的雪花，由於晝夜溫度的變化和壓力作用，雪花邊緣，白天增溫融化和昇華，夜間重新凍結，形成一層薄冰殼。當雪積累到一定厚度後，鬆散的雪花便逐漸形成粒狀的冰，即粒雪。粒雪繼續增厚，產生更大的靜壓力，排出空氣，重新結成緻密、透明且呈微藍色的冰川冰。具可塑性的冰川冰在壓力和重力作用下順山坡或谷地向下運動，便形成了冰川。
這一過程描述起來輕輕鬆松，甚至還有著一絲浪漫氣息。真正的冰川形成過程漫長又枯燥。綿延約百余公里的普瑪江塘冰川，一眼望不到頭，仿佛與遠處的雪山連成一片。數不清的小型冰峰以不同的姿態聳立著，形成千姿百態、瑰麗罕見的冰塔林，蔚為壯觀。沒人能說得清這壯麗景致到底需要多少年的日積月累才能造就。
選好季節再出發
來看普瑪江塘冰川，一年四季都可以。只是在不同的季節，你能夠欣賞到它不同的風韻。相對來說，6 到8 月的夏天是普瑪江塘冰川最美的時節。這段時間，氣候比較好，溫度不會那麼低，也沒有那麼大的風，陽光正好，冰川正美。你可以爬上一座冰峰，在上面撒歡打滾，和美麗的冰川來一次零距離接觸。
冬天就沒有這麼舒服了， 5000 多米的海拔讓這裡的溫度陡降到零下二三十度，保暖措施做得再好，也沒法在車外多待一會兒，十幾分鐘後整個人都能凍透了。凜冽的大風還始終在耳邊呼嘯不停，裹挾著昏黃的沙土撲面而來。一陣風吹過，七竅倒是不會生煙，塞滿沙子卻是必然的。關鍵這風還不是吹一陣子就過去了，簡直是不知疲憊全天無休。頂著風爬坡更是一種讓人心生絕望的經歷，人的渺小在威力無邊的大自然面前根本就是無處遁形。在這樣的環境下，欣賞風景的心情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聖經》上說：“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雖然這句話很“心靈雞湯”，其正確性卻毋庸置疑。冬天裡的普瑪江塘簡直讓人心生恐怖，可當你熬過了這些折磨，普瑪江塘冰川便會帶給你驚喜。儘管肆虐的狂風為冰川覆上了一層惱人的沙土，卻無法掩蓋冬日冰川展現出的通透微藍。在陽光明媚的夏季，冰川通體呈現的都是雪白的顏色，很難看到藍寶石般的晶瑩。
在冬天還有另外一個野趣，那就是滑野冰。人能滑，車也能滑，在一片平坦寬敞的冰面上，猛加油門繞上兩圈之後，硬朗霸氣的越野車就開始跳起颯爽的冰上華爾滋，這種體驗也讓車裡的人倍感刺激。
普瑪江塘冰川所經歷的滄海桑田，並非只有短短幾十年生命的我們所能想像的。
野餐野營野趣多多
由於普瑪江塘鄉屬於牧區，加之海拔高，生活環境惡劣，人口並不算多，更是地廣人稀。所以，在普瑪江塘冰川附近別說旅店客棧了，連戶人家都見不到。從普馬江塘鄉到普瑪江塘冰川一路上，只能零星看到幾處牧民們夏天來放牧時住的房屋，有些也早已廢棄。
這註定不是一條貪圖舒服的路線，卻能讓你從所見風光到生活方式，更貼近自然。一幫朋友，幾台車，載上炊具和食物，找片開闊草地，鋪開陣勢來一場野趣十足的野炊，同樣是這段旅途所賦予的別樣快樂。吃飽喝足，搭起帳篷，以地為床以天為蓋，躺在自然的懷抱裡，還有什麼煩惱能好意思繼續糾纏？
還曾異想天開，坐在冰川洞裡煮火鍋。一行人把鍋碗瓢盆、灶具食材全都運上車，一路開到冰川附近。結果爬到冰川跟前探路的小分隊，被冬日裡的狂風吹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冰川洞內倒是挺開闊，可又是一個大風口，沙塵石粒毫無遮攔地呼呼吹進來。然而，讓我們放棄煮火鍋計畫的不僅僅是因為惡劣的自然條件。每一個與冰川近距離接觸的人，都會被它的純淨與博大所征服，誰還忍心用嫋嫋火鍋煙來薰染這大自然的天斧神工？
除了在沿途進行野炊感受這種野趣，也有另外一種選擇。驅車從普瑪江塘冰川返回普馬江塘鄉，借宿在當地村民家中，和他們一起品嘗味道最純正的風乾牛肉、奶渣、酥油茶，嘗嘗最具鄉土氣息的藏式飯菜。性格奔放的藏族同胞當然會邀請你一起飲酒作樂，喝到高興處更是會唱起歡快的藏歌，一首接一首，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冬天，儘管肆虐的狂風為冰川覆上了一層惱人的沙土，卻無法掩蓋冬日冰川展現出的通透微
藍。在陽光明媚的夏季，冰川通體呈現的都是雪白的顏色，很難看到藍寶石般的晶瑩。
帶上一顆公益心
既然來到了普馬江塘鄉，不如順便探訪一下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小學——普瑪江塘鄉完小。鄉裡6 個行政村和3 個自然村中的104 名孩子在這裡讀書。
始建於1986 年的普瑪江塘鄉完小位於浪卡子縣南部離縣城75 公里處，與不丹王國相臨，邊境線長達25 公里。這是一所高寒偏僻而資訊閉塞的純牧區邊境鄉完小, 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完全小學。這裡一年只有在夏季天氣還稍微好些，時間也不超過兩個月。而冬天最寒冷的時候氣溫能達到零下45 度左右。曾經11 月份在這裡住過一個晚上，那種經歷簡直不堪回首。貼心的老師把自己的宿舍讓給我們，還抱來一堆羊毛氊子和新被子。即便如此，鑽進睡袋裡，還加蓋了兩層被子的我還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暖和過來。冷的問題解決了，依然睡不著，嚴重的高反鋪天蓋地襲來，頭疼欲裂，喘不上氣，又只能把壓在身上的被子全拿掉，睡袋的拉鍊也拉開，也顧不上冷了，只想讓這裡本就稀薄的空氣能夠直達我的口鼻。
只是一個晚上就讓我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在冬天到這裡過夜了。可學校裡104 個孩子和12 名教職員工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生活了一年又一年。所有學生的家長大部分時間都在野外遊牧，孩子們就一直在老師的照看下在學校裡學習生活。長年的缺氧讓他們的身體都有一些損傷，這裡的每一個老師和員工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病，而孩子們的生長發育也受到一定影響，這裡5 年級的學生看上去還不如城市裡一年級的小朋友個子高。
所以，在去探訪普瑪江塘冰川的時候，在你的車上為這些孩子帶一些學習生活用品，作為禮物送給他們，停留片刻給孩子們講講外面的精彩世界，也算是為冰川之旅增添了些許人文關懷。旅行的意義永遠都不僅僅是趕路賞景，瞭解並關心當地人文風貌也是重要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