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拉薩——羊卓雍措
私享一刻:暴雨之後,湖面幽藍如夢似幻。
第一次看到卡久寺還只是照片,那一刻我便發誓找到這裡。到達卡久寺有一條風景變化萬千的環形線路,此線路匯集聖湖羊卓雍措、普莫雍措,神山念青康桑、庫拉崗日等高原自然景觀,也有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藏傳佛教傳奇的故事傳遍喜馬拉雅腹地,山谷中散落著歷史悠久的寺廟和大量遺址。是一條具有豐富自然景觀和傳奇的風景線。騎行喜馬拉雅腹地的計劃隨之進入了我的日程。
從拉薩出發第一站就是羊卓雍措,我來這裡也不下3次了,雖然羊卓雍措是到西藏必游的景點,算不上秘境,但它的魅力從來都沒有減少,每一次來的感覺都有所不同,這次騎行羊湖卻經歷了暴風雨,相映的就是暴雨過後如夢似幻的景象,湖面恢復了平靜,只是換了另外一種幽幽的藍色,夕陽如舞台燈光般照射在湖對岸半島上的一個小村莊,很快又移到湖面,最終熄滅在山坡上。
在湖邊扎好營,夜幕如期而至,夜色濾掉萬籟,剩下湖水輕拍我的耳畔進入夢鄉,如此的放鬆,乃至最奢侈的床榻都無法與之相比。
DAY2:羊卓雍措——浪卡子縣——普莫雍措
私享一刻:風雪過後,水天清澄晚霞炫麗。
睡了一個好覺,早上醒來時天已大亮,幸好早上還是陰天,不至於錯過日出。收好行囊繼續前行,很快到達浪卡子縣城。回首這一路無論經歷陰晴風雨,都會呈現獨特的美好景致,都是大自然賜予我最美好的禮物。浪卡子縣成稍作休整,馬不停蹄飛繼續前進,下一個目標是普莫雍措。
從浪卡子出發,一直到打隆鎮一路平緩,路況良好,過了打隆鎮漸漸開始上坡,艱難的翻越了山口,傍晚到達了水平面海拔五千米的露營地——普莫雍措。我選好湖岸懸崖上的一片平地,扎好了我的帳篷,系好最後一個繩子時,天氣開始迅速的變化,整個湖面被一團雲所籠罩,風聲大作,帳篷也被風吹的變了形狀,密集的雪粒從湖的方向飛過來,打在臉上生疼,我迅速躲進帳篷,帳篷也被砸得如密集的鼓點,我把所有保暖的衣物都套在了身上,躲在帳篷里等待天氣的轉變。
暴風雪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分鐘時間,外面風住雪停,當我爬出帳篷,烏雲掠過,天邊露出了藍天和晚霞,我抄起相機和三腳架就跑到了湖邊,記錄這風雪過後的清透景色,我把三腳架架到湖邊的石頭上,用慢速快門拍攝蕩漾的湖水,由於太專注卻忽略了腳下,浪花拍打在礁石上濺了我一身,我稍一動覺得褲子硬硬的,才發現上面結了一層薄冰,幸虧穿的是防雨衝鋒褲,否則不敢想像,不過最大的收穫是拍到了滿意的照片。
回到營地,草草吃了些乾糧補充能量,坐在帳篷旁邊呆呆的注視著湖的方向,天很快就黑了,明亮的半月原來早已掛在了天上,都說月明星稀,但這裡的銀河卻格外的清晰,甚至可以分辨出繁星的色彩,如此景象我只有兒時的回憶或在夢境里。這樣的夜在帳篷里睡覺真是暴斂天物,這是難得的拍攝星空的好地方,於是我就守護在湖岸,用時間的機器留住了這夢幻空間的影像。普莫雍措真是讓我體會到了天氣的風雲變幻,帳篷外面又一次風聲大作,雪花敲打和磨擦帳篷的聲音由疏變密,浪花的陣陣轟鳴一次接一次的拍打著我急促的心跳,開始還覺得有些寒冷,到了後半夜卻覺得暖和了許多,好不容易才進入了夢鄉……半睡間似乎聽見有東西碰觸帳篷的聲音,這讓我徹底驚醒,感覺每個汗毛都立了起來,我壯著膽探出頭,發現外面一片白茫茫,大雪幾乎把我的帳篷覆蓋,那碰觸帳篷的聲音原來是上面的雪承受不住重力而滑落的聲音,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到了後半夜比較暖和的原因,因為厚厚的積雪擋住了肆虐的狂風,我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安然地繼續甜美的夢。
DAY3:普莫雍錯——白瑪林錯——賽卡古托寺
私享一刻:太陽出來,聽得見雪融的聲音。
太陽出來後大地也蘇醒了,甚至可以聽到雪開始融化的聲音,湖中的水鳥也高興地開始歡唱,我爬出帳篷,整個人變得輕鬆了,簡單早餐,整理好行裝沿著湖邊的公路繼續前進。
離開普莫雍措,翻越海拔5363的山口,一直降到3000多米的谷底,到谷底幾乎從嚴冬直接回歸夏季,河谷的景象來了個大逆轉,滿眼生機勃勃,黃得刺眼的油菜花和綠油油的青稞縱橫交錯,燃燒牛糞的炊煙瀰漫在村頭,這個味道使我本來就飢餓的神經更加敏感,幸好最艱難的路段已經被我拋在了身後。很快到達洛扎縣城,終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補給。
羊卓雍措與普莫雍措都是在公路邊,不會錯過,然而有一個高山湖泊卻很容易被錯過,因為它隱藏在眾雪山之下,沒有公路,需要艱辛的徒步才能到達,這就是此行不容錯過的白瑪林措。
翻山越嶺,涉水過橋,海拔不斷的爬升,腳下的植被也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大片的青稞被拋在山下,被綠油油的高山草甸所替代,腳踩上去柔軟如地毯,滿地開著迷你的各色小花。跨過一片亂石後,一面平如鏡子一樣的湖水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面前,靜得差點讓我錯過,這就是白瑪林錯。我順著湖邊的山坡繼續往上走,整個狹長的湖面漸漸的呈現在我的眼前,湖面呈現出翡翠般的綠色,時而又變幻成松石藍,以庫拉崗日為首的雪山一字排開,倒映在湖中如水彩般暈染開來,我的心也跟著冰川融化在這面湖水之中。白瑪林措是我見到所有湖中最秀美的,此言絕不為過。
TIPS:白瑪林措在山南地區最高峰庫拉岡日神山腳下,是山南非常有名的湖泊,除了它的漂亮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白瑪林措一個觀相湖。就是說,有機緣的話,便可以在湖中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DAY4:賽卡古托寺——拉康鎮——卡久寺
私享一刻:住進古寺,遇見虔誠漢族居士。
從白瑪林措回到色鄉,住在安靜的賽卡古托寺,為到下一站此行目的地——卡久寺做好準備。從賽卡古托寺到卡久寺這一天的路程並不遠,但有兩個爬山的挑戰,第一個就是康巴拉山口,海拔不算高,但是非常陡峭,路況又很差,第二個挑戰就是從海拔3100米的拉康鎮爬到海拔3800米的卡久寺了。一路雖然是土路,但這裡的氣候有了明顯變化,再無寒冷,溫暖、濕潤伴隨一路。很快,就來到了森林環抱的拉康鎮,拉康鎮下面奔騰的河水切割著深深的峽谷,把喜馬拉雅山切割出了一個巨大的開口,暖濕的氣流徑直的順流而上,造就了拉康鎮特有的垂直分布氣候,這就是喜馬拉雅腹地所特有的氣候特點的成因之一。
中午,在拉康鎮吃過午飯我就繼續向山上的卡久寺進發了。山勢很陡,加上土路崎嶇,騎行的速度非常緩慢,很快就把午飯和帶的水消耗殆盡,本想碰運氣搭輛車上山也沒有如願,因為幾乎沒有幾輛車路過,當寺廟的大門出現在眼前時天已漸黑,我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把車推進寺院大門。剛進大門,走過一個身材高挑面目慈祥的喇嘛,他回了一下頭看見我就停下腳步,待我到他跟前,得知我從拉薩騎車來的,發出「嘖嘖」贊嘆聲。他帶我到住宿登記處,囑咐登記人員盡快給我安排住宿,然後就走進寺廟了。
我被安排在寺院招待所的二樓一個多人間,只住了我一個人。隔壁有漢族人在說話,在這裡遇見漢族人還是不太容易的,所以我就敲了隔壁的門,開門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大哥,大家很快聊得很投機,這位大哥姓易,是一名虔誠的居士,到卡久寺看望寺院的活佛,與他一起來的是他的妹妹和一個朋友。他們已經來了很多次了,對這裡非常熟悉,而且與寺院活佛—江白尊者已經成為了好朋友,他們說明早帶我一起去拜訪江白尊者,這真是難得的機緣啊。
TIPS:
卡久寺位於西藏山南地區的洛扎縣境內。洛扎縣深藏於喜馬拉雅山脈交錯的腹地之中,與不丹國接壤,特殊地地理位置造就了林立的雪山、幽深的峽谷、江河交錯、湖泊眾多,由於海拔高度的變化也使喜馬拉雅腹地的氣候和植被形成複雜的變化,暖濕氣流被高山阻斷在南麓,形成濕氣的集結,所以部分地區高山氣候與溫熱帶氣候交錯疊加,不同氣候垂直變化明顯,這正是這條線路自然景觀異常豐富的重要原因。
DAY5~DAY6:卡久寺
私享一刻:誤闖天堂,紅白宮殿騰雲駕霧。
早上我早早地起來出去拍寺廟,按照與易大哥的約定跟隨他們一同來到寺廟里,一個清瘦而文質彬彬的小喇嘛迎接了我們,帶我們走進一間灑滿陽光的屋子,窗前端坐著一位喇嘛,當我看清他的臉時覺得似曾在哪裡見過,就是一時想不起,朋友介紹說這就是卡久寺的活佛—江白尊者,尊者紛紛給我們念咒祝福,之後跟朋友聊了起來,後來聊到我,說我從拉薩騎單車過來,尊者就說:「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昨晚你推著車子很晚才到達寺廟的」,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我走進寺廟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江白尊者,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是有緣分。臨走活佛還邀請我們第二天去轉卡久寺神湖。卡久寺的後山有三面神湖,據說都是卡久寺的護法神,神湖後面山上的嶙峋山石是32度母的化身,一同護佑著古老的寺廟,寺院所有僧眾每年都有一次轉神湖朝拜的儀式。
第二天,我們出發時,尊者已經帶領寺廟僧眾出發了,他安排了嚮導——阿多師傅陪同我們一起轉湖。我們沿著卡久寺後山的山脊向上爬。爬到半山腰,回眸小憩,眼前的景色令人叫絕,甚至是感動。雲霧不停的從通往喜馬拉雅山南坡深深的峽谷湧過來,與峽谷底部的江水相向而行,進行著水的神奇交換。雲霧間隱約露出一座紅白相間的宮殿,凝神看久了,似乎那宮殿飛行於雲霧間,要不是轉山朝聖者喃喃的誦經和瀰漫的桑煙,還有滿地盛開的鮮花散髮的香味,還以為自己誤闖了天堂,那就是朝思暮想的卡久寺,這也是觀看卡久寺最美的角度。
翻過一個山口,眼前奇跡般的出現了兩面湖水,一面碧綠清澈,一面黯淡幽深,湖水上面蒸騰著霧氣,使人不盡充滿遐想。阿多師傅告訴我們,淺色的是神湖,黑色的是鬼湖,寺廟用的水都是從這些湖泊里流出來的。這也印證了這些湖護佑著寺廟和拉康鎮的說法。
阿多師傅指著前方說,「看,我們快到了,前方冒煙的地方就是活佛等我們的地方,我們加油啊!」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在一個山頂上冒著一縷青煙,幾個紅點在緩緩移動,那就是活佛帶領的僧眾。我們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看到希望就在前方,一下子就來了力氣,加快了腳步。穿過一片片杜鵑,開始聞到了煨桑的味道,還有喇嘛們的說話聲。終於到了,營地選在一個平坦的山頂,一處已經擺好了豐盛的供品,桑煙和煮茶的煙纏繞在一起向著神山方向飄去。這裡登高望遠,三面湖水靜靜的躺在腳下,32度母的化身在雲霧中隱約可見。江白尊者叫我們坐在他跟前,我們同眾僧一起圍坐在尊者的周圍,尊者把豐盛的餐食一一遞給我們,我也不顧太多禮儀,開始大快朵頤,小喇嘛又端來了熱騰騰的酥油茶,一口下肚,身體頓時充滿了能量。一邊吃,我們一邊問尊者一些問題或者說是生活中的一些疑惑,尊者都不厭其煩的一一作答。作為一位活佛給人的形象似乎是威嚴,然而江白尊者更多的是慈悲、和智者的幽默。
愉快的一天結束了,我們滿載神山神湖的靈氣、活佛的加持、還有令人心醉的美景踏上回寺廟的路,整個身體變得輕盈矯健。下山的路上,卡久寺一直在眼前變換著位置,雲霧依然籠罩其左右,江白尊者走走停停,駐足遠望卡久寺若有所思,他的心思也許旁人永遠無法體會得到。
此行卡久寺的收穫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從初見尊者那一刻起,所有事情的發生都似乎是命中注定,心裡也暗自規劃著下次再來卡久寺的時間表。
DAY7:拉康鎮——措美縣
私享一刻:碉樓王國,殘垣斷壁訴說往事。
第二天一大早,與活佛和新認識的老易一行人道了別,我就沿著拉康鎮的峽谷朝著措美縣的方向騎行,路況雖然比較差,不過一路風景宜人,由於具有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氣候環境,拉康鎮峽谷的景色非常豐富,幽深的峽谷中充滿無限的生機,茂密的森林與高山草甸隔山相望,整個峽谷都籠罩在不斷變化的雲霧之中,村莊和梯田點綴其中,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給峽谷增添點點亮色,走在山坡上猶如騰雲駕霧。行至邊巴鄉的拐彎,天氣和地貌都有了明顯的變化,森林逐漸褪去,天高雲淡,空氣變得乾燥,可能是因為濕氣到這裡受到了高山的阻擋。
邊巴鄉附近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碉樓群,散布比較廣,有的建在路邊,有的屹立於懸崖之上。其實自從進入洛扎境內就發現了零星分布在峽谷和高山上的碉樓遺址,山南地區的建築風格特點就是以碉樓為主,在色鄉的兩座寺廟就可見一斑了,但像邊巴附近這麼集中的還是比較少見,這些碉樓都以石頭和夯土建成,如今大部分都已殘破不堪,只剩下殘垣斷壁。
經過碉樓群不久就是邊巴鄉了,邊巴鄉很小,看上去就是一個小村子,也沒有餐館,只有兩家商店,我在這裡短暫的休息,補充了一些能量就繼續上路了,過了邊巴氣候的變化更加明顯,整個山坡幾乎都沒有什麼植被,地表呈現出石頭和泥土的色彩,陣陣山風捲起路上乾燥的砂土,吹入鼻子和嘴,有進入我的眼睛,使我無法騎行,只好把頭巾罩在整個頭上才得以緩解,艱難的行駛到了一個叫乃西村的地方,河谷開始變得寬闊,大片的青稞和油菜花相互交錯著,仍然有零星碉樓點綴其中,兩邊的山植被稀少,山體卻呈現豐富的色彩,這種地貌預示著措美縣就在前方的不遠處。
日落之前終於到達了措美縣城,措美四面由色彩豐富的山圍繞,氣候乾燥,植被稀少,與早上出發的拉康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縣城已經比較現代化了,街道寬闊,樓房林立。至此,我也從喜馬拉雅的最深處走了出來,從充滿傳奇和神秘色彩的世界回到了現實之中。
至此,我的行程接近了尾聲,從措美先開始,地貌開始明顯的變化,高山峽谷地帶被草原所替代,遼闊的哲古草原牛羊遍地,亞拉香波傾日雪山半遮著面迎接著我的歸來。一路風塵,最終到達山南地區的首府,完成了我這次卡久寺騎行。無論辛苦,艱險和收穫,都是我獲得的最珍貴禮物。喜馬拉雅、卡久寺,我還會回來!
文、圖/趙利山